新加坡长赢国际总部顶层的会议室，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分割成十几块画面，实时显示着全球各大财经新闻频道。主播们语速飞快，屏幕上跳动着刺眼的红色数字——长赢系股票在全球市场遭遇无差别抛售，股价如同自由落体。
“程总，伦敦市场开盘即暴跌百分之十五！” “港股这边，卖单堆积如山，护盘资金快顶不住了！” “北美预托证券也被波及，做空力量异常凶猛！”
一个个坏消息通过加密线路传来，砸在会议室每个人的心头。副总钱明的声音已经嘶哑，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不断跳动的K线图。苏晚晴紧抿着嘴唇，指尖在平板电脑上飞快滑动，协调着各地的公关资源进行危机应对，但面对这种全球性的、有组织的金融狙击，常规的公关手段显得苍白无力。
程长赢站在屏幕前，背影挺拔，但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这不再是商业竞争，这是一场战争。“衔尾蛇”就像一条隐藏在深海中的巨怪，它不需要露面，只需搅动资本的海水，就能掀起足以掀翻航母的巨浪。
“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了。”程长赢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敲击在每个人心上，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公司，甚至不是一个简单的犯罪集团。它是一个寄生在全球资本体系中的毒瘤，拥有我们难以想象的资源和破坏力。”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核心成员的脸，他们的脸上写着疲惫、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单靠长赢，扛不住。我们必须找到盟友，建立最广泛的反‘衔尾蛇’统一战线！”
“盟友？”钱明抬起头，脸上写满苦涩，“程总，现在外面那些资本，看到我们都像看到瘟疫，躲都来不及，谁会在这个时候当我们的盟友？”
“不是那些骑墙的资本。”程长赢走到世界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几个区域，“我们的盟友，是那些同样被‘衔尾蛇’侵害过利益的国家！是那些致力于维护全球金融秩序和商业安全的执法机构！”
他看向苏晚晴：“晚晴，立刻整理我们掌握的所有关于‘衔尾蛇’的证据，特别是他们在东南亚通过影子公司进行非法土地收购、洗钱，以及操控当地大宗商品市场的部分。把这些证据，匿名发送给马来西亚、印尼、泰国相关的经济犯罪调查部门。”
苏晚晴眼神一凝：“我明白，利用他们本土的利益受损来引起官方关注。我马上去办。”
“不够。”程长赢摇头，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地盯着电脑屏幕的陈墨，“陈墨，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陈墨猛地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亢奋而冰冷的光芒：“程总，追踪到了！通过对之前几次网络攻击流量的反向溯源和‘蜜罐’捕获的数据包分析，我们锁定了几台位于东欧和加勒比地区的核心服务器。更重要的是，我们截获了他们内部通讯的一个加密片段，虽然无法完全破译，但通过流量分析和部分关键词匹配，可以高度确信，‘衔尾蛇’近期在欧洲针对一家德国的中型精密仪器制造企业，也发动了类似的恶意收购和商业破坏，企图获取其核心技术，但遭到了对方创始家族的激烈抵抗，目前正处于僵持阶段。”
“德国？精密仪器？”程长赢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查清这家德国企业的背景，以及他们抵抗的依仗是什么。”
“已经在查了！”陈墨手指飞舞，新的信息窗口弹出，“海因里希家族企业，三代经营，以技术和质量着称，是欧洲很多高端制造业的隐形冠军。他们目前最大的依仗，是得到了当地州政府和一家有政府背景的银行的短期流动性支持，但情况不乐观，‘衔尾蛇’正在通过政治游说和舆论施压，试图切断他们的援助。”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程长赢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决断，“晚晴，想办法，用最隐秘的方式，联系上海因里希家族的掌门人。告诉他，长赢愿意提供帮助，不仅是资金，还有……对付‘衔尾蛇’的经验和情报。”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这个任务极具挑战性，但也可能是破局的关键：“我通过我们在瑞士的私人银行渠道试试，他们和德国的老钱家族有些联系。”
程长赢点点头，最后将目光投向一直坐在角落，通过加密线路参与会议的许嘉文代表——一位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赵主任。
“赵主任，”程长赢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情况您都看到了。‘衔尾蛇’不仅是在攻击一家中国企业，它是在挑战国际商业秩序，利用非法手段进行全球经济掠夺。它的触角，已经伸得太长了。我个人和长赢集团的存亡是小事，但若让这种毒瘤继续壮大，危害的是全球经济的健康和安全。我们掌握的证据，愿意无条件提供给国家相关部门，希望能借助国家的力量，联合国际社会，共同铲除这个祸害。”
屏幕那头的赵主任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程先生，你们提供的关于‘锦绣家园’地块历史遗留问题背后腐败链条的证据，以及近期关于‘衔尾蛇’试图渗透国内关键领域的情报，已经引起了高度重视。维护公平正义的营商环境，打击跨国经济犯罪，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相关的协调工作，已经在进行中。你们保护好自己和掌握的证据，剩下的，交给专业人士。”
这句话如同定海神针，让会议室里所有人心头一松。有了官方的明确表态和支持，局面将完全不同。
“多谢！”程长赢诚恳道。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领命而去，如同精密的仪器开始高速运转。程长赢独自留在会议室，看着屏幕上依旧惨淡的股价，眼神却不再有丝毫动摇。
几天后，转机开始出现。
先是东南亚方面，马来西亚警方突然宣布，对几家涉嫌洗钱和非法土地交易的公司进行调查，这几家公司背后隐约指向“衔尾蛇”的控制。紧接着，印尼方面也加强了对某些大宗商品出口的监管，直指“衔尾蛇”在该国的利润来源。
随后，欧洲传来消息。那家德国海因里希家族企业，突然获得了一笔来自某中资背景产业投资基金的战略注资，条件优厚，并且该基金明确表示，看好其技术底蕴和长期发展，坚决反对任何恶意的市场操纵行为。同时，德国当地媒体开始出现揭露“某些国际资本秃鹫”不光彩手段的深度报道。
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如同几把精准的手术刀，从不同角度刺向“衔尾蛇”庞大的身躯。它依然凶猛，但行动明显开始受到掣肘，全球做空长赢的势头虽然仍在继续，但力度似乎减弱了一丝。
这天深夜，程长赢还在办公室分析各方汇拢的情报。苏晚晴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振奋。
“长赢，海因里希先生通过中间人传来了感谢，并且分享了一条重要信息。”她压低声音，“他说，据他们家族的情报网了解，‘衔尾蛇’的核心成员，近期似乎在频繁接触一个代号为‘冥河’的中间人组织。这个组织专门为顶级客户处理‘湿活’（脏活），包括……物理清除。”
程长赢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物理清除？他们狗急跳墙了？目标是谁？”
“信息不明确。但海因里希先生提醒我们，尤其是你，务必加强安保。”苏晚晴忧心忡忡。
程长赢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璀璨却冰冷的城市灯火。金融战、舆论战、法律战……现在，对方可能要掀开最后的底牌，将斗争拉回到最原始、最血腥的层面。
“通知陈墨，把我们备份的所有核心证据，包括吴明远的那部分，进行物理隔离，加密等级提到最高。除了电子存档，准备几份绝密的纸质文件，存放在……”他报了几个只有他和苏晚晴知道的绝对安全的地点。
“另外，”程长赢转过身，眼神冰冷，“让我们的人，想办法查一下这个‘冥河’。不需要接触，只需要知道它最近是否在亚洲区域有异常的人员和资金流动。”
“明白。”苏晚晴点头，正要离开，又被程长赢叫住。
“晚晴，”他的声音缓和了一些，“告诉我们在各处的人，尤其是前线直面压力的同事，再坚持一下。风暴……就快过去了。”
苏晚晴看着他眼中那份历经磨难却愈发坚定的光芒，用力点了点头。
就在苏晚晴离开后不久，程长赢的私人加密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陈墨的讯息，只有短短一行字：
“追踪到‘幽灵’协议一个异常活跃节点，信号源首次稳定指向——公海，坐标与一艘注册地在巴拿马的‘科学考察船’高度吻合。该船所有者，是一家与‘衔尾蛇’关联的离岸空壳公司。”
程长赢盯着那条信息，瞳孔微微收缩。
公海？科学考察船？ “衔尾蛇”在海上藏着什么？是一个移动的指挥中心？还是一个……进行着更危险勾当的巢穴？
这条盘踞在阴影中的毒蛇，终于要彻底露出它的獠牙了吗？而它的致命一击，又会从何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