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长赢国际总部顶层的战情中心,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代表着“衔尾蛇”全球资金流动的复杂网络图仍在不停闪烁,但之前那些嚣张的、代表巨额资金活跃度的红色箭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中断,最终僵死在屏幕上。
“纽约节点,确认冻结。” “卢森堡账户组,锁定完成。” “开曼群岛核心基金,已进入司法冻结程序。” “瑞士……部分私人银行账户,监管已介入……”
陈墨手下的情报分析师们,用带着压抑兴奋的语调,一条接一条地汇报着来自全球各大金融中心的确认信息。每一句汇报,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衔尾蛇”那庞大金融帝国的根基上。这场由多国金融监管机构联合发起的“断流行动”,在经历了漫长而隐秘的情报准备后,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致命的獠牙。
苏晚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体几乎虚脱般靠在椅背上,连续数十个小时不眠不休的高度紧张,让她精致的脸庞上写满了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成功了……我们真的做到了……”她喃喃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压在心头的巨石,似乎终于被移开了一角。
程长赢站在屏幕前,双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身姿依旧挺拔。他脸上没有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仿佛眼前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从他微微抿紧的嘴角和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锐光,看出他内心的波澜。
“不要松懈。”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战情中心,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衔尾蛇’盘踞多年,根须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断流,只是第一步。逼入绝境的野兽,反扑才是最危险的。”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陈墨身上。这位技术狂人正趴在一台电脑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他双眼布满血丝,手指却仍在键盘上飞快地跳跃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狂欢。
“陈墨,我们提供的交易图谱,准确率如何?”程长赢问道。
陈墨头也不抬,声音因为兴奋和疲惫而有些沙哑:“百分之九十七点八!程总,我们构建的‘区块链交易溯源模型’结合了苏总那边提供的部分线下资金渠道信息,几乎完美还原了‘衔尾蛇’通过层层空壳公司、慈善基金会和加密货币混币器进行洗钱和资金调配的路径!监管机构就是按着咱们这张‘藏宝图’,精准定位了他们的核心账户!”
他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指着屏幕上一处刚刚变灰的节点:“看这里!这个设在维京群岛的‘海星资本’,名义上是一家环保投资基金,实际是‘衔尾蛇’向东南亚地区输送黑金、贿赂官员和扶持代理人的主要管道之一!它下面关联的十七个子账户,刚刚被一锅端了!”
苏晚晴也补充道:“我们通过一些……非正式的商业渠道,确认了几个与沈哲瀚和星海地产往来密切的离岸账户也在此次冻结名单中。这部分证据,与我们之前提交的、关于他们操纵市场、行贿受贿的材料形成了闭环。”
程长赢微微颔首。这一切,都在按照他预设的剧本推进。重生带来的先知优势,让他对“衔尾蛇”惯用的几种资金隐匿手法了如指掌。他提前数年就让陈墨团队秘密研发针对性的追踪算法,并让苏晚晴利用其家族的全球商业网络,不动声色地收集碎片化的资金流动信息。当这些分散的点被强大的技术能力和商业情报串联成线,再编织成网时,“衔尾蛇”那看似固若金汤的金融堡垒,便暴露出了致命的破绽。
他拿出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许老,‘断流行动’初步成功。感谢您的协调。”他的语气带着敬意。
电话那头,许嘉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但细听之下,也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是你们自己准备充分,证据扎实。这张资金网络图,帮了大忙,让我们的‘朋友们’行动时底气足了很多。不过,长赢啊,”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正如你提醒的,蛇被打中了七寸,绝不会乖乖等死。他们庞大的躯体还在,一些隐藏更深的‘休眠账户’和未被发现的资产,可能会被启动。接下来,要小心他们的垂死反扑,尤其是针对你个人的。”
“我明白,谢谢许老提醒。”程长赢沉声应道。挂断电话,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全场:“都听到了?庆祝还太早。安保等级提升至最高。所有核心数据,进行物理隔离备份。陈墨,继续深挖,我要知道还有哪些资金像壁虎断尾一样被他们提前藏了起来!”
“是!”陈墨立刻应道,再次投入到数据的海洋中。
就在这时,程长赢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他瞳孔微缩,点开信息,里面只有一行字:
“断流之痛,百倍奉还。影子银行,已然启动。”
影子银行? 程长赢的心猛地一沉。这是一个在他前世记忆边缘徘徊的词汇,与“衔尾蛇”最核心、最隐秘的金融复活机制有关。那是一个游离于传统监管体系之外,由极其隐秘的私人信贷、地下钱庄、甚至与某些灰色武装势力勾连的非法融资网络构成的庞大系统。它不依赖银行账户,流动性极强,极难追踪。
难道……“衔尾蛇”在“断流行动”的雷霆打击下,这么快就启动了备用金融系统?
几乎是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同一时间,陈墨那边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声音里充满了惊愕和不解:“不对!程总!有异常资金流动!”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只见在主屏幕旁边的一个分屏幕上,一条极其细微的、之前从未被标注过的蓝色数据流,正从网络图的深处悄然渗出,绕过所有被冻结的节点,通过几个极其冷门、监管几乎空白的小国数字货币交易所和地下支付网络,缓慢但坚定地向几个特定坐标汇聚。
“流量很小,但路径非常诡异!完全避开了我们的主要监控节点!”陈墨飞快地操作着,“它在汇聚……目标是……东南亚?等等,不全是!还有流向……非洲?和……东欧?”
这股新出现的资金流,如同暗夜中悄然行动的幽灵,与之前“衔尾蛇”大开大合的资金调度风格截然不同。它分散、隐蔽、路径刁钻,带着一种冰冷的、不计成本效率的疯狂意味。
“能追踪到最终收款方吗?”程长赢的声音低沉下来。
“很难!”陈墨额头冒汗,“这些通道太偏门了,而且中间经过了至少七八层的混币和跳转!对方有顶级的反追踪专家在操作!我们只能判断大致流向区域,无法精准定位!”
苏晚晴看着那几条诡异的蓝色细流,秀眉紧蹙:“长赢,这不像是在调动资金进行商业反击……这种分散的、小额的、流向敏感地区的资金……更像是在……支付佣金?或者说,是在激活什么‘沉睡’的资产?”
“支付佣金?激活资产?”程长赢重复着这两个词,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雇佣顶级的杀手或商业间谍?启动埋藏多年的秘密武器?还是……在调动某些见不得光的武装力量?
一股比之前面对金融做空、舆论抹黑时更加冰冷的寒意,悄然爬上程长赢的脊背。他意识到,“断流行动”斩断的,可能只是“衔尾蛇”明面上的爪牙。而这条毒蛇真正赖以生存的、潜藏在世界阴影之下的毒牙,正在因为疼痛和愤怒,而缓缓露出它更加狰狞的面目。
“查!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盯死这几条资金流的最终去向!”程长赢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指着屏幕上那几条如同毒蛇信子般闪烁的蓝色细流,“我有种预感,‘衔尾蛇’的反扑,绝不会是另一场商战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晚晴和陈墨惊疑不定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通知我们所有的人,提高警惕。真正的风暴,可能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