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昀从书房出来,王岚立刻凑上前,叽叽喳喳地问了半天。
“狗奴才,谢夫子又和你说什么了?”
“还有你们刚才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狗奴才……”
问完孙昀问谢起,可是两只老狐狸和小狐狸愣是什么也没说。
直接把王岚急个半死,气得想当场咬人。
“狗奴才你倒是说啊!谢夫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可恶!”
孙昀侧身躲开她假模假式的咬人攻击,笑道:“真没什么。”
“就是谢夫子看我这次折腾得有点狠,叮嘱我以后收敛点,别把他这清净地方也搞得鸡飞狗跳。”
“真的?”
王岚狐疑地打量他,总觉得这狗奴才哪里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
她哼了一声。
“算他有先见之明!你以后少惹点祸,本少爷也能少操点心!”
“还有就是询问了一下你的学业进展,准备和徐学政哪天给你来个联合出题考试。”
“什么!”王岚大吃一惊。
两人并肩走出房间。
院子里的齐楚天看到孙昀出来,也立刻窜了过来。
“师弟!怎么样怎么样?谢公是不是传你什么独门绝学了?”
孙昀失笑一声,目光揶揄的看着齐楚天,开口道:“小齐啊……”
“嗯?”齐楚天顿时一愣,脸上满是不明所以的表情。
什么情况?
不喊师兄也就罢了,怎么忽然连齐兄也不叫了?
孙昀笑容愈发灿烂:“以后可不能这么没大没小了哈,今日我与谢公相谈甚欢,自此以知音相交,记得改口叫……师叔。”
——师——叔!?
一道惊雷炸响。
把齐楚天轰的外焦里嫩。
什么鬼?
怎么喝顿茶的功夫儿,自己就矮了一辈?真的假的?
孙昀和老师到底说什么了?
卧槽,好后悔没有去偷听!
齐楚天还想再追问,谢起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带着问责的意味:“楚天,你的书看完了?”
齐楚天瞬间噤声。
灰溜溜地躲到李松明身后去了。
“哥,谢夫子没生气吧?”
孙锦也凑过来,小声问。
她还是有点担心。
“没生气,”孙昀拉起妹妹的手,“老爷子夸你呢,说你现在字认得又快又好。”
孙锦的小脸立刻亮了起来。
那点担忧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几人走在回孙宅的路上,街道确实比前些日子热闹了些。
铺子开门的多了,行人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活气。
但孙昀敏锐地注意到,街角蹲着的一些新面孔的流民。
这些人的眼神不像早期那些只求一口吃食的人那般麻木,他们的目光在过往行人携带的物品上扫过时,带着一种审视和估量。
“看什么呢狗奴才?”
王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几个缩在墙根晒太阳的乞丐。
“怪可怜的,回头和粥铺的人说一声,往这里也送一些粥吧。”王岚叹了口气。
虽然他们已经尽可能地帮助流民,可实力有限,还是没能覆盖全县城。
孙韵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细细打量,他总感觉这些流民有所不同。
这时,张仕诚和李皓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
李皓手里还拿着串糖葫芦,吃得正欢。
“哟,老大,昀哥儿!从谢夫子那儿回来了?没挨训吧?”
张仕诚摇着扇子凑过来。
“训我?你以为我是我家少爷啊?”孙昀玩笑道,“谢夫子欣赏我还来不及呢。”
“得了吧。”李皓咬着糖葫芦,含糊不清地打断孙昀的玩笑。
“昀哥儿,你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就连官府那边都被惊动了,谢公肯定也有所耳闻。”
几个损友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融洽,乐呵呵的笑作一团。
许久难得聚在一起聊天打屁。
毕竟先前事情太多,就连他们这些纨绔都忙着各种收粮以及筹备物资,几乎脚不沾地。
现在才腾出了一些空余时刻。
也难得露出笑容。
除了……
众人突然看见赵扶风从不远处的街角拐过来。
低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扶风!”
李皓喊了一嗓子。
赵扶风抬起头,看见他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垂头丧气的。”
张仕诚问道。
赵扶风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没啥,就是我爹,他最近火气特别大,在家老是拍桌子,我娘都不敢大声说话。”
孙昀心中一动,目光看向刚才那几个有几分奇怪的流明,问道:“赵伯伯是为了城外那些流匪烦心?”
孙昀可记得赵扶风的父亲,负责阳和县周围的守备任务。
之前还好,主要是处理城里的流民。
可当城内稳定之后,城外的威胁也就逐渐出现了!
于是,忙碌的人就从他们这些商人,变成了赵扶风他们。
赵扶风惊讶地看了孙昀一眼,点点头。
“嗯,爹说那伙人滑溜得很,不好抓。”
“上头又老催他,他手下就那么点人,都快跑断腿了!”
王岚闻言,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
“怕什么!赵伯伯本事大着呢,只要出手,分分钟还不把那些乌合之众吓得屁滚尿流?”
赵扶风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可他脸上那点担忧,却藏不住。
孙昀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那根弦不禁绷得更紧了几分。
青州粮价虽然已经平息,但席卷整个青、冀、云三州的流匪,却愈演愈烈,动荡还远没有结束。
连赵扶风这样神经大条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安。
情况,恐怕比表面看起来要严峻得多。
……
几天后,风和日丽。
一辆马车悠悠驶出了城去。
赵蓉带着孙锦去城外观音庙还愿。
王岚和孙昀自然跟着一同前去。
马车出了城,走在修缮过的官道上,窗外是连绵的流民营地和忙碌的工地景象。
赵蓉搂着孙锦,看着窗外,脸上带着欣慰和一丝后怕。
“菩萨保佑,咱们阳和县总算是渡过这一劫了。”
“听说现在外面好多地方,都想学咱们这儿以工代赈的法子呢。”
孙昀骑着马跟在马车旁,目光地扫过道路两旁。
秩序虽然大体井然,但他注意到,一些新到的流民群体中,青壮男子的比例似乎更高了。
他们很少参与劳作,大多抱团聚集在一起,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过往的车马行人。
尤其是他们这支看起来就非富即贵的车队!
那眼神里,少了麻木,多几分凶悍和审视!
可不是正常流民该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