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战告捷，在众人面前狠狠落了雪妃脸面的长孙玉苹，此时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得意。
看来后宫主子们也不过如此。
皇后身体病弱，瑜贵妃刚刚生产完无法侍寝，雪妃根本不得恩宠，还有一个白贵人，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嫔妃而已。
真是天助我也！
以自己的容貌和才情，加上长孙家雄厚的资产与财富，只要通过选秀进了宫，还怕得不到陛下的重视吗？
一行人回到了慈宁宫。
长孙玉苹带着大家往正殿的方向走去，想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结果却被守门宫女给拦了下来：“小姐们请留步。”
她恭敬说道：“太后娘娘正在接见客人，奴婢先进去禀报一声，再出来给小姐们回话。”
长孙玉苹站在台阶上，温声回道：“好，此事不急，臣女几人在此等候姑姑。”
宫女进去不到片刻，很快就走了出来，笑着行礼道：“太后娘娘说，若是小姐们此时没什么要事在身，可以进去见一见瑜贵妃娘娘和皇长子殿下。”
一名小姐惊讶起来：“瑜贵妃娘娘也在里面？”
“听说她生得风华绝代，仪态万千，想不到今儿个居然有这样的好运气，能够亲眼见到这位娘娘的容貌。”
此话一出，长孙玉苹立刻皱起眉毛，但是很快又收敛起神色，只是淡淡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快些进去吧，别让主子们久等了。”
她见过瑜贵妃的画像，自然也知道这位宠妃的样貌不凡。
但她依旧保留了自己的态度，毕竟宫廷画师给主子们画像，肯定是要往好的方向去修饰的，怎么可能有人真的能够长得那样标准出尘呢？
但是长孙玉苹心里有个疑惑，她总觉得瑜贵妃的脸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皇帝自从登基以后，一直洁身自好，从来不随意接受大臣们奉上的美婢娇奴，只宠爱瑜贵妃一人。
哪怕之前自己派人去传了流言，也丝毫没能撼动这位宠妃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反而产下了一名皇长子，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和宠爱。
长孙玉苹跟在宫女后面，往正殿里走去，暗自下了决心：
待会儿见到苏青青本人，一定要好好打量她的妆容和衣着打扮，争取学个十成十，绝对不能辜负这难得的好机会。
殿内隐约传来了太后的声音：“……还是瑜贵妃考虑周到，那就这么办吧，哀家待会儿就派人去内务府处理这件事……”
宫女上前几步，高声禀报道：“报———世家小姐们前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殿门从里面打开，迎面而来的就是淡清淡的佛灰香，带着雍容华贵的气息，压得人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长孙玉苹走到正殿中间，恭敬地行礼道：“臣女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身后的小姐们也连忙请安道：“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看着这些花儿一样的姑娘们，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点头道：“都起来吧，给瑜贵妃也请个安。”
“是。”
众人没敢抬头，朝着坐在主位旁边的女子恭敬行礼道：“臣女见过瑜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
瑜贵妃温和柔美的声音从头顶传了下来：“这些就是准备选秀进宫的小姐们吧？”
太后点了点头，回道：“这几个是已经确定要进宫了的，只等到时候走个流程，就能赐牌子留名。”
“原来如此。”
苏青青抱着正在睡觉的荣思，目光落在了最前面的那名女子身上，轻笑起来：“看见她们的样貌，让臣妾不由地想起了周敦颐先生的《爱莲说》。”
“不蔓不枝，亭亭净植，”她垂下眼睛，与长孙玉苹对视，缓缓说道：“然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长孙小姐，不知本宫这句诗词说对了没有？”
长孙玉苹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画像熟悉了！
原来前些日子在拍卖场里，那名出手教训了王家小姐，与自己相谈甚欢的陌生女子，就是此时坐在高台之上，怀抱着皇长子殿下的瑜贵妃娘娘！
长孙玉苹压下心里的慌乱，强行装出一副温顺的模样，避重就轻地回道：“瑜贵妃娘娘饱览群书，臣女自然敬仰万分。”
瑜贵妃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直接挑明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她已经知道先前京中的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了！
也许先前在拍卖场的相遇，也是瑜贵妃早就计划好的见面，目的就是为了审视自己，看看这位巨贾首富之家出身的嫡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所以长孙玉苹根本就不敢正面回应这句话。
要是让旁边的太后娘娘看出端倪，发觉两人之间的恩怨，她往后在宫里还有好日子过吗？
最起码在自己生下皇子之前，瑜贵妃都能仗着皇长子殿下的宠爱，把她们这些新入宫的小蝼蚁狠狠踩在脚下。
好在太后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而有些惊讶地问道：“瑜贵妃，你居然认识长孙家的小姐？”
“哀家这几日一直把她们拘在宫里学规矩，早知如此，就应该让长孙去明光宫给你请安才对，也不至于拖到了今日，才好不容易见上一面。”
太后显然是误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以为长孙玉苹和花应云一样，都是瑜贵妃的好友。
苏青青笑着摇头道：“有过一面之缘，倒也算不得什么太深的交情。”
说完，她就从宫女的手里接过一张干净的帕子，给怀里正在熟睡的小殿下擦拭嘴角流出的口水，没有再多看长孙玉苹一眼。
只不过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起来。
长孙玉苹心里有鬼，已经忍不住开始冒冷汗，却依旧装出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接受众人的注视。
就在这时，她才注意到瑜贵妃身边还坐着一名陌生的姑娘，便开口问道：“不知这位是谁家的小姐，也是来慈宁宫学规矩的吗？”
只见这位姑娘头戴素雅的白玉簪子，长发乌黑如墨，披散在身后，穿着一身干净的鹅黄色常服，脸上居然也戴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容貌。
面纱是什么新的潮流吗？
雪妃娘娘戴面纱，就连这位不认识的小姐也戴面纱，总不能两人的脸上都有伤吧？
太后看向身边的女子，说道：“不，她不是来学规矩的，她是来探望瑜贵妃的。”
姜大小姐本来想当个背景板，结果现在被人点到名了，也只能无奈地站起来，朝其他小姐们温和地行了个半礼：“臣女出自姜家，只在宫里浅坐片刻，很快就准备离开了。”
她没说自己的名字，也没有表明自己就是姜家的嫡小姐，所以小姐们也只是礼貌地回了礼，没人对她刨根问底。
苏青青站起身来，把荣思放到了太后的手里，笑道：“臣妾已经许多天没有去御花园散步了，想和姜大小姐一起走走。”
“既然太后娘娘想要和小殿下亲近，那臣妾就先把他放在您这儿，等到晚上再接回明光宫，免得大半夜闹觉，吵得您睡不安宁。”
太后抱着软乎乎的孩子，自然是喜不自胜：“就放在哀家这儿啊？”
她生怕苏青青后悔，连忙点头道：“没问题，你放心去散步吧，哀家这儿什么都有，牛乳啊小被子啊，还有经验丰富的嬷嬷，保证能把荣思照顾妥当。”
姜大小姐也起身告辞：“臣女告退。”
两人一前一后往殿外走去，经过长孙玉苹的身边时，苏青青停下脚步，轻声道：“长孙小姐，往后还请多多关照呀。”
她的声音极小，只让长孙玉苹一人听见，迎着其他小姐羡慕的目光，她提起裙摆，和姜大小姐一起离开了慈宁宫正殿。
太后终于抱上了朝思暮想的皇孙儿，怎么看怎么喜欢，忍不住对着身边的大宫女清芳炫耀道：“你瞧，这孩子生得多好！”
“眼睛像他母妃，但是鼻子嘴巴都像皇帝，皮肤又白又嫩，往后肯定也是个俊俏少年郎！”
清芳连连点头道：“不止呢，依奴婢看，小殿下更像您多一些，您毕竟是他的亲皇祖母呀！”
这话哄得太后眉开眼笑，立刻抱着荣思起身，说道：“走，去库房给小殿下选些珠宝首饰。”
“好不容易来哀家这儿一趟，怎么能让荣思空手而归呢，你把绣娘也叫过来，给孩子量个尺寸，做些新衣服送到明光宫去。”
见自家主子正在兴头上，清芳赶紧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太后带着皇长子离开了，正殿里的小姐们也不好再多留，和大宫女打过招呼以后，便往门口走去。
走出正殿，来到后院以后，几名小姐才开始叽叽喳喳地聊天：“你看见了吗，瑜贵妃生得真是貌美！”
“对呀对呀，她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像是菩萨一样，整个人充满了母性的光辉，美得我说不出话来……”
说完，有一名小姐忍不住叹气道：“我算是知道陛下为什么独宠瑜贵妃娘娘了。有这样的女子陪伴在身侧，哪里还能看见其他蒲柳之姿？”
“她就算生了孩子，面容依旧紧实，看不见一丝皱纹，和其他世族的主母完全不同，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此话一出，其他小姐的情绪也不由得低落起来：“是呀，有她在后宫中，咱们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啊？”
“我娘还说，瑜贵妃娘娘是宫女出身，既然她都能做贵妃，那么我身为世家小姐，肯定能更上一层楼，当上皇贵妃！唉，真想让她亲眼看看瑜贵妃娘娘的容貌，真不是强人所难嘛……”
大家不由得苦笑起来，但是心里却根本没有任何嫉妒不满的情绪。
若是差距不大，还能找借口说是因为后宫里人太少，皇帝没得选，这才专宠瑜贵妃娘娘。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当差距产生了鸿沟，她们这些凡人就只有仰望惊叹加羡慕了。
想起刚才瑜贵妃对长孙玉苹那样温和的态度，还有临走之前说的悄悄话，一位小姐转过身来，拉起她的手，满面笑容地说道：“你居然认识瑜贵妃娘娘！”
“你怎么不早说呀？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刚才瑜贵妃娘娘和你说了什么？也让大家听听呗。”
京中谁人不知，瑜贵妃可是皇帝面前最得宠的女人。
如果她们能够和宠妃打好关系，去明光宫请安的话，说不定刚好能碰见陛下呢！
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虽然瑜贵妃娘娘是天人之姿，但她们这些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姐也不差，放在外面也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长孙玉苹被她拉着，有些勉强地说道：“只是机缘巧合见过几次面罢了，说不上什么交情。”
“瑜贵妃娘娘身份高贵，是她为人善良，这才记得我。但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姐，哪里敢攀这样的高枝？”
“要是娘娘不主动找我，我也不好意思上赶着去请安，万一惹来娘娘的不满，反而有些得不偿失了。”
她难得说了几句实话，但其他小姐们可不吃这招。
“你骗人，她都和你说悄悄话了，怎么可能只是一面之缘的关系？”
小姐有些生气，甩开了长孙玉苹的手，“不想说就不说呗，还找这么多理由给谁听？”
“亏我刚才还答应了替你在太后娘娘面前做掩护，往后要是雪妃再来慈宁宫告状，我可不饶你了！”
其他小姐们也跟墙头草似的，顿时应声道：“就是就是。”
“咱们往后都是要一起进宫的人，互相帮助而已，这都不肯，长孙小姐好自私。”
“好好好！”长孙玉苹见她们这副样子，只能无可奈何地说道：“这样吧，过几天我们就一起去明光宫请安。”
“咱们谁也别说谁，我带你们去找瑜贵妃娘娘，你们替我在太后娘娘面前说好话，不要让雪妃告恶状，可以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小姐们立刻答应下来：“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