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望着窗外,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爷终于有了子嗣,这对王府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她这个嫡福晋,理应替他高兴。
可是……她又不自觉地低头,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她嫁入王府这么久,爷偶尔也会留宿和乐堂,待她也算温和,可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
府里的下人虽不敢明着议论,可那些若有似无的打量、嬷嬷们欲言又止的眼神,都像细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知道,作为嫡福晋,诞下嫡子是她的责任,可这份责任,偏偏成了她难以言说的遗憾和压力。
“福晋,您怎么了?”贴身丫鬟见她神色不对,轻声问道。
富察容音摇摇头,将绣绷放在一旁,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没什么,只是觉得……是件好事。”
她既羡慕夭夭的幸运,又暗自松了口气,王府终于有了子嗣,不用再承受外界的揣测;
可这份松快里,又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失落——为什么怀上身孕的,不是自己呢?
这份复杂的心思,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只能压在心底,化作对嫡福晋该有的大度:“准备一些贵重的物品,本福晋亲自去汀兰院看望。”
而听雪轩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高宁馨刚听到消息时,手里的玉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杯子成了好几瓣,茶水溅湿了她华贵的旗装裙摆。
“不可能!”她尖叫着站起身,眼底满是猩红的嫉妒,“同是一起进府的侧福晋,凭什么她辉发那拉嘉宁就能怀上身孕?我哪里比不上她!”
她猛地挥手,将桌上的胭脂水粉、首饰摆件一股脑扫落在地,屋子里瞬间一片狼藉。
“凭什么?每次跟她闹矛盾,明明是她先动手、先嘴毒,最后占便宜的却总是她!”
高宁馨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爷还总让我大度,让我忍!人都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我现在肚子里都快撑下两条船了,还要怎么大度?”
“福晋也是个没用的,就会以和为贵,和和和,和什么和,我又不是来和亲的……”
贴身丫鬟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主子,您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没气坏有什么用?”高宁馨一把推开丫鬟,眼泪掉了下来。
“我要的是爷的心里有我,是能为爷诞下子嗣的福气!她现在有了孩子,爷会偏宠她,往后这后院里,我还得低她一头吗?”
她一想到辉发那拉氏挺着肚子,被爷捧在手心里的模样,就觉得心口堵得慌,恨不得立刻冲到汀兰苑,把贱人那副得意的嘴脸撕烂。
可想到这是爷第一个子嗣,肯定有很多人盯着,只能把满肚子的委屈和嫉妒,都撒在屋子里的物件上,哭骂着:“辉发那拉嘉宁,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过了两个月,夭夭的孕吐还没反应,弘历反倒先开始了——夭夭胃口大开,弘历偷偷摸摸干呕,有时还无缘无故掉眼泪。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弘历靠在软榻上,给夭夭读新得的话本。
他声音温厚,正读到“书生与姑娘月下定情,约好来年花开便成婚”,突然顿住了,喉结滚了滚,没等夭夭反应过来,两滴眼泪就“啪嗒”掉在了书页上。
夭夭看得一愣,连忙拿起手边的绢帕,强忍着笑意凑过去,轻轻替他擦眼泪,用气音一字一句地问:
“弘历,你怎么了?这书里写的是好事啊!!”她说完,怕自己笑出声,赶紧别过脸,肩膀却忍不住微微发抖。
弘历吸了吸鼻子,指着书页上的字,带着哭腔抱怨:“你看……你看这里,刚才我翻页时,余光瞥见后面有个‘死’字!他们那么好,怎么能死呢?万一……万一书生没回来怎么办?”他越说越委屈,眼眶红得像兔子,活脱脱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夭夭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我看看,死鬼?哈哈哈……”
弘历被她笑得一愣,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多矫情,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猛地丢开话本,一头扎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个后脑勺对着瑶瑶,在被子里无声地“嗷嗷哭”——不是委屈,是羞的。
他堂堂宝亲王,竟因为个话本的臆想掉眼泪,还被嘉宁抓个正着,简直丢死人了!
夭夭见他这副模样,努力控制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伸手拍了拍被子:“好了好了,不笑你了,快出来吧,闷在里面该憋坏了。”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半天没应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探出个脑袋,眼神哭的亮晶晶:“那你不许再笑我了。”
见夭夭点头,他才慢吞吞地坐起来,又凑到夭夭身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小腹。
低声道:“刚才是阿玛逗你开心的,你开心了可就不能折腾你额娘了……阿玛平时可聪明了。”
夭夭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化作一丝柔软,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小腹上:“他很幸运,有一个爱自己的阿玛。”
“他还有一个很漂亮的额娘!!”
弘历未免在其他人面前出丑,再次请太医来,老太医诊脉后,哭笑不得地解释:“王爷这是太过心疼侧福晋,心神交感,竟生出了‘感同身受’的症状,只需放宽心,莫要太过焦虑,便无大碍。”
弘历听完,心里又羞又无奈,为了不让夭夭当靶子,忽然计上心来。
当晚,他便让暗卫悄悄在高宁馨常去的花园小径旁,“安排”了几个未及时清理的恭桶。
第二日清晨,高宁馨果然如往常般去花园赏花,没走两步便踩了空,不仅摔了一跤,还沾了满身的恶臭。
恰好弘历“路过”,远远闻到那股味道,再看到高宁馨狼狈的模样,当场便捂住口鼻,干呕不止,脸色苍白地对身边的李玉说:
“快……快扶高侧福晋回去清洗!本王……本王实在受不住这味道,呕……呕……!”
李玉:我那越来越缺德的主子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