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微光中,原本该由小雪负责打理,这几日略显颓唐的灵田,此刻却郁郁葱葱,灵气氤氲。
更令他惊讶的是,灵田的布局似乎被微妙地调整过,几处灵植的搭配暗合阵法。
使得灵气循环更为顺畅,土壤中甚至隐隐透出一丝他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肖凌蹲下身,手指轻轻触碰湿润的泥土,感受着其中活跃的灵韵,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是御叔?”他低声自语。
在他印象里,除了这位看似普通,实则深不可测的肖家客卿,只有二师伯能有这般手段。
一个冷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夜家以灵植起家,万年传承,总有些外人不知的蕴灵之法。
而我则有幸跟随现任主母学过一些皮毛。
既然小公子在意这片田,便不该让它荒废。”
肖凌回头,看到肖御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依旧是那身黑衣,神情淡漠,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多谢御叔。”肖凌真心实意地道谢。
肖御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肖凌,投向灵田旁一株有些萎靡的凝露花。
“此花性喜阴寒,根系惧涝,灌溉时需以冰灵气浸润三尺之下,而非表面洒水。”
他边说,边并指如剑,一丝极寒的灵气精准地渗入花株根部土壤。
那凝露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立起来,叶片舒展,重新变得晶莹剔透。
肖凌看得目瞪口呆,这等对单一灵植特性精准到极致的把握和操控,他现在都未完全能做到。
而种地系统也一直只是提供种子和方法,其他随他折腾的。
他心中对这位冷面护卫的看法,悄然多了几分敬佩。
然而,这份刚刚建立的和谐,很快被一件小事打破。
这日,沐卿兴冲冲地跑来,拿着一枚新得的,却有些残破的古玉简来找肖凌。
“阿凌,快帮我看看,这上面记载的丹方好像不全,你能补全吗?”
肖凌接过,刚要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先一步将玉简取走。
肖御捏着玉简,神识一扫,眉头微蹙:
“此乃‘蚀心丹’残方,虽是古方,但炼制手法歹毒,需以修者心火为引,易引动心魔,沾染因果。
小公子不宜沾染此类事物。”
说罢,竟指尖用力,那玉简瞬间化为齑粉。
“什么?此丹竟如此恶毒?”沐卿又惊又怒,脸涨得通红。
“阿凌,师兄不知道,差点害了你!”
肖凌也愣住了:“四师兄,你又不知道,不必自责。”
又转身对肖御说道:“御叔,这只是研究......应当无碍的。”
“小公子。”肖御转向肖凌,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您身份尊贵,前程远大,此类邪门歪道,碰也不要碰。这是为您好。”
蓝羽和宗秋月闻声赶来,了解原委后,脸色也都有些不好看。
“阿卿,下次可不能将此不明不白之物交给阿凌了。”蓝羽沉声道。
随即又对肖御说:“多谢肖御前辈提点,不然阿卿就要酿成大祸了。”
肖御淡淡看了蓝羽一眼:“职责所在,不必谢。”
这一次的小波澜就此解决了。
但是沐卿往后再也不敢随便什么东西都拿给肖凌了,除非确认是安全的。
夜里,肖凌找到独自站在崖边望月的肖御。
“御叔,我知道您是奉命保护我,也是真心为我考虑。”肖凌斟酌着语句。
“但这里是我的师门,他们是我的亲人。我希望.......您能试着相信他们,也给我一些空间。”
月光下,肖御冷硬的侧脸轮廓似乎柔和了一丝。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小公子可知,当年也有人........也曾如您一般,认为宗门是家,同门是亲。”
肖凌心头一震。
“后来呢?”他声音微涩。
“后来,她所信任的‘亲人’,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并未能护住她。”
肖御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那深藏的痛惜与遗憾,却如同实质,压在肖凌心头。
“老家主和家主,不能再承受一次那样的失去了。”
肖凌默然。
他明白了,御叔的过度保护,背后是肖家血淋淋的旧伤和无法释怀的恐惧。
自那夜谈话后,肖御依旧沉默地跟在肖凌身边,但某些细微之处开始改变。
他不再轻易干涉肖凌与师兄弟们的日常相处,对小雪偷懒的行为,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时,他甚至会在他们论道切磋时,站在远处静静聆听,虽然从不参与,但那冰冷的视线似乎不再那么具有压迫感。
........
一日。
肖御目光望向远处云海翻腾的山峦,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此处.........确实与肖家不同。”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散在风里,但肖凌却听出了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夕阳再次将院落染成暖金色,石桌旁依旧热闹。
沐卿叽叽喳喳地说着山下见闻,宗秋月偶尔毒舌地吐槽两句。
蓝羽含笑听着,百里瑶安静地煮茶,小雪变成人形,慵懒的靠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凌坐在他们中间,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
肖御依旧站在回廊下,暮色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看着院中嬉笑怒骂,鲜活生动的众人。
看着被他们簇拥着,笑容温暖而真实的肖凌,那双总是冰封般的眼眸里,坚冰似乎在缓缓消融。
他依然沉默,依然警惕,但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仿佛一个格格不入的入侵者。
他像一棵逐渐适应了新土壤的古树,开始以他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这一方院落。
和院落里那个让他奉命守护,却也逐渐让他心生触动的小公子,以及........小公子所珍视的这一切。
或许,老家主让他来看看,真的不仅仅是为了保护。
肖御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