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墓室的门虚掩着，越斐然捧着一枚夜明珠照亮墓门，杜玉书清晰地看到墓门上刻画了一左一右两个笑靥如花的女子，两个人四双手合在中间的门缝上，像是要一起打开墓门欢迎到访的贵客。
看着她们脸上粉彩斑驳的笑容，杜玉书不寒而栗了一下。她上前推开墓门。
沉重门扇缓缓打开，一片死寂。里头仍然是遍地金灿灿的陪葬品。杜玉书皱了下眉头，“越斐然，你觉不觉得这一路太顺了？”
越斐然：“深有同感。”
她们虽然不是盗墓贼，但民间传说总归听过些，这种大型墓葬，墓主人势必非富即贵，陪葬品价值连城，为保墓主人身后安宁，墓中不会缺少机关迷阵来吓退盗墓贼。但她们这一路上，什么机关都没碰到。
看来是先前进来的那些人，已经把机关都处理完了。
真奇怪啊，那些人到底什么来头？千辛万苦找到一座连封土都没有的隐蔽大墓，进了墓，处理了机关，甚至一路都到了主墓室，却分文不取？这都不是拿多拿少的问题了，这里陪葬品的数量多得铺了满地，但凡是贼，岂有不多卷走一些的道理？
这是给附近的盗墓贼送便宜来了？谁啊，盗墓贼的祖师爷们显灵了？
越斐然把夜明珠往旁边移了移，杜玉书细看棺椁，旋即就看到了棺边有个人。
她头皮炸了一下，立刻意识到那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尸体。她谨慎地走近一看，好嘛，连尸体都不算了，完全是一具枯骨！
烽都气候干燥，这具遗体没有烂干净，但皮肤也已经成了深色，一层干枯的薄皮紧贴着骨架，就是一带皮的骷髅架子。杜玉书细看一下，发现这干尸身着华贵礼服，金冠云鬓，显然身份不俗，睡这儿干嘛……
杜玉书细细打量，道：“看姿势，像是被人扔到这里的。”
衣服和头发都散乱了，身位也不正，不会是被好好安放的。
这时越斐然也走了过来，她用夜明珠照了一下棺椁，道：“这也被人开过。”
杜玉书跟越斐然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在棺椁边站定，合力把石椁打开。
石椁一开，香气扑鼻，是来自棺材木料的味道。杜玉书屈指敲了敲这漆金大棺，叹为观止，而后立马把棺盖给掀了。
看到棺内情形的瞬间，她疑惑更甚。
棺内也是一具女尸，但衣着朽烂，显然没有被仔细收殓，是匆忙搬进棺中的。这棺木厚重沉实，牢牢封住棺内气味，杜玉书开棺以后小心地闻了一下，腐臭味重得很。
就算不闻，只看，也能看出来这具女尸死得比棺外那具华服女尸要晚不少，华服女尸已成干尸，但棺内这具，或许是空气不流通的原因，还没有完成腐化。
棺内陪葬品塞得很满，但也能看见一些细节的凌乱，底部沉积了尸液。
杜玉书皱着眉看了看，道：“她生前受伤不轻。”
越斐然仔细照了照，道：“简直是自绝经脉而亡。”
虽然尸体已经腐败，但以她二人的经验，还是能看到女尸上有不少重伤的痕迹。
杜玉书看看她，再看看棺外那位，“我有一个猜测。”
“你说。”
“外头这具女尸，应该才是墓主人，睡棺里这位，是鸠占鹊巢。”
就算只看服饰，也显然是华服女尸更像这座奢华大墓的墓主人一点。杜玉书猜，后来进墓的那队不明来意的“盗墓贼”，应该就是为了把棺内女尸放进来，才进墓的。
这也就难怪他们对墓内陪葬品分文不取了，棺内这位女子，想必于他们而言十分重要，他们不是来盗墓的，是来抢坟的。
越斐然点一下头，“我也这么想。”
“那问题来了，这谁啊？”
杜玉书好奇了，虽然不一定有答案，但她也不急着走了。
越斐然没回答她，而是仔细观察起那具女尸，杜玉书半天没听到她动静，转头一看，借着夜明珠的光亮看到越斐然脸上居然有几分认真神色。
杜玉书知道她怕是发现什么了，耐心等上一会儿，越斐然抬头看她，道：“这怕是血子观音。”
“什么？！”杜玉书吓了一跳，立刻往棺内使劲打量。
很快她也知道越斐然为什么会有这个猜测了。棺内这位朋友身上朽烂的衣服，看得出是一件红色纱衣，纱很细，叠了很多层，原本的样子应该十分鲜艳又出尘。跟殷红汐穿衣服的爱好一模一样……
殷红汐要是死了，估计也穿这种衣服死。
看女尸腐败的程度，也对得上血子观音死的时间。最重要的是这具女尸手长腿长，骨骼粗实，绝对是个习武的体格，而且天资颇高。
杜玉书拧眉思索，“我没记错的话，血子宫离金光明原总舵的位置也不远……”
“对，只是出塞了而已。”越斐然道：“组建血子宫的那一支人，算是教内比较拥戴血子观音的，虽然算不上亲信，但从他们现在依然信奉血子观音往昔言行的做法来看，当年那批元老是很有可能会冒险把血子观音的尸身带来这个大墓埋葬。你再看尸体上这些伤势，跟血子观音的伤势也相差不多。”
血子观音的死状，江湖传言甚多，都有夸张的成分，但大部分传言都提到腰侧和左腿上一道重伤，棺内这具女尸身上也有。
血子观音死在蟠龙山地宫，离金光明总舵相隔甚远，当时金光明总舵被围剿，血子观音率残部藏身于蟠龙山地宫之中，她的护法中出了叛徒，最后自爆内力而亡，地宫内几乎无人生还，血子观音也尸骨无存。
但现在看来，尸骨无存恐怕只是中原武林的说法，她的尸骨还是保存了下来的，只是被带走了。这些拥戴血子观音并且准备之后继续以她立足的人，把她的尸体一路带回烽都，藏进这座大墓里。当时金光明总舵正被清抄，只怕没人想到他们还敢带着旧主尸体回来，好一个灯下黑啊。
杜玉书看看棺内，又看看棺外。
“如果她是血子观音，那她又是谁？”
杜玉书指向被扔在地上的那具华服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