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瑾左右为难,硬着头皮向老头子伸手:“那舅公您找点外伤的药,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常太医自宫里出来,药箱随身携带。
此时,就背在肩上。
老头子恨铁不成钢,狠瞪她一眼:“没你的事。”
说着,一把将她拨开,刻意自两人中间挤过去,大步往外走。
宣睦依旧眼巴巴看着虞瑾,一脸无辜。
常太医走了两步回头,看他俩这黏黏糊糊的劲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要看伤吗?杵着做什么?跟我走!”
“哦!”宣睦无奈,这才恋恋不舍又看了虞瑾一眼,然后不很情愿跟上他去。
虞瑾:……
这是作大死呢!
这么顶风作案,他是真不怕老头子给他伤口撒点痒痒粉什么的吗?
眼看老头子脸色更加阴沉,虞瑾赶忙提醒:“舅公,陛下今日疲累,只留了他们这趟差事陈情的折子,后面这几日,应该随时可能召见他和永平侯,您多费心,替他找点好药。”
常太医立刻调转矛头,又瞪她一眼。
虞瑾有些讪讪,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眼看老头子领着宣睦走了,虞瑾也没立刻回房,而是转去厨房。
那边,厨娘准备好虞璎二人的夜宵,眼看都要五更天了,就开始准备初一的早膳,正忙得热火朝天。
虞瑾过去打量一圈。
厨娘问:“大小姐,是刚煮的饺子不够吃?还是要再弄点别的饭菜,换换口味?”
三更半夜,炒菜油腻,又不顶饱……
虞瑾微微斟酌:“还是再包些饺子吧。”
考虑到宣睦的饭量,又叮嘱:“多做些,做好送去客院。”
“是!”厨娘多少有点疑惑,因为没听说这几天府上有客人。
常太医老两口在虞府一向住在主院的厢房,常清砚是要住客院的,常太医也只可能带宣睦去客院。
虞瑾慢悠悠溜达过去,见那院中两间房都亮着灯光,就又在院中徘徊片刻。
不多时,常太医出来。
依旧拉着一张老脸。
“舅公。”虞瑾迎上去。
常太医冷嗤:“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还来这里做什么?怕我毒死他?”
虞瑾:……
虞瑾连续被怼,这会儿也多少有点怀疑人生。
试问——
宣睦这人到底是有多差劲?怎么就这么不招她家里人待见?
虞瑾立刻挂上笑容,就要帮他拎药箱:“天黑路滑,您老人家辛苦,我是来接您的。我送您回去休息。”
常太医眼角余光往回看了眼,违心带着她出门。
等走到半路,才劈手夺回药箱,警告道:“我不用你送,回去睡你的觉。那小子的伤,但凡他再晚两日回来,伤口都愈合好了,你少瞎操心。”
虞瑾不想顶嘴,但实在忍不住,虚心求教:“以前那个凌木南,可比宣睦差劲多了,都不见您成天在我面前给他上眼药,这是怎么了……您和二叔都这么瞧不上宣睦?”
常太医:……
老头子再审视她时,头次用上了看蠢货的眼神。
上上下下一番打量,直看得虞瑾想炸毛。
“你有把那个姓凌的小子当回事吗?”老头子突然反问。
虞瑾怔愣不解。
常太医表情终见缓和几分,“对我们做长辈的而言,你是自家孩子,他只是个外人。我们瞧不上他,不是因为他哪里不好,而是……”
他叹息一声,语重心长拍拍虞瑾肩膀:“你以前对姓凌的小子不上心,所以他好与不好,我们都无所谓,因为我们都晓得,你是个有主见、心思清明的丫头,他若负你,你不会太伤心,也不会有留恋。”
虞瑾当初干脆退婚,就恰是说明这一点。
老头子说着,又回头看了眼客院方向。
他问虞瑾:“你喜欢他?有多喜欢?”
虞瑾已然明了老头子和虞常河的想法,她心头微微发热:“我首先要是我自己,然后才会去喜欢别人。舅公您放心,我一直都知道,这世上真心易变,唯一永远不会背叛我的只有我自己。”
她一直都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她承认她喜欢宣睦,对他也是投入了真感情的,但是宣睦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她人生的全部。
他于她而言,只能是锦上添花,而不可能取代她自己的人生。
上辈子,她都没有活成谁的附庸,总不能重活一世,反而越活越回去吧。
常太医见她目光清明,言辞之间尽是自信,张了张嘴,最后只又拍了她肩膀一下:“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感情这回事,真的情到浓时,就不是能够收放自如的了。
只是这样煞风景的话,老头子没说。
确定宣睦的伤确实并无大碍,虞瑾就没再过去找他,而是转去了思水轩。
虞璎的屋子,这半年一直由她原来的丫鬟负责打扫,里面一切如旧。
虞琢和虞珂也都在她那。
只虞珂呵欠连天,早趴在床上睡着,虞琢则是陪着虞璎沐浴,给她搓背。
此时,已经洗到第三遍,浴桶里的水总算清澈,也终于洗去了虞璎那一身粪味。
她坐在浴桶里,热水浸润毛孔,舒服的喟叹,一时不想出来。
虞瑾打来帘子进去,水汽氤氲间,虞璎脸上和身上鲜明呈现两种不同的颜色,明显这半年过得糙,没少被风吹日晒。
“咦?大姐姐!”虞璎欢快叫了一声,“宣……那个谁他已经回去了?”
虞瑾没应,只蹙眉摸了摸她裁到仅仅披肩的头发。
“你这怎么想到弄成这样了?”
虞璎表情一僵,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她本能想要掩饰含混过去,下一刻,对上虞瑾目光,意识到这是她精明敏锐的大姐姐……
“也没什么。”她咧嘴笑了下,拘起一捧水扑到脸上,然后干脆转了个身,双臂搭在浴桶边缘,侃侃而谈,“我刚去到南边,不好在人家军营里白吃白喝,无所事事,就给表叔和表弟打下手,帮着医治伤兵。”
“后来有次,战后我跟着他们去战场上救治伤兵,尸体堆里有个装死的敌兵突然暴起。”
“我那时是长头发,被他一把薅住,险些没被他咬断脖子。”
“好在旁边跟着咱们的人,补了一刀将他杀了。”
她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当时,那人浑身满脸都是血,完全看不清面容,一把薅住她,张开血盆大口就想和她同归于尽,她确实吓得不轻。
而现在,再谈起,她却说故事一样,面上不见丝毫阴霾。
说着,她这倒是找到机会,向两个姐姐展示了一下真实的肌肉:“说真的,当时吓坏了,我连着做了几天噩梦,后来我反思了下,他之所以轻易薅到我,我这头发是个弱点,更重要的是我也没个防身的手段,后面就跟着表哥练武去了。别的不说,我现在有劲着呢,要再有人薅我头发,我绝对能立刻掰断他手指。”
练武不是一日之功,她的笨办法,是先练出力气,好歹再遇到危险,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虞琢听着,就红了眼眶,别过头去擦眼泪。
虞瑾则是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她看得出来,虞璎这半年过得很好,精气神是不会骗人的。
她什么也没说,只伸手摸摸对方的脑袋。
次日清晨,众人早起用膳,餐桌上看到宣睦,常太医只对他视而不见,虞常河依旧横挑鼻子竖挑眼。
“你是自己家里没有饭吃?大过年的坐在我家饭桌上,你觉得合适?”
宣睦不语,只扭头看虞瑾。
虞瑾:……
他是突然没嘴了吗?有架不会自己吵?
主要是,她也不敢跟二叔对着干,看她有什么用啊?!
虞瑾左顾右盼,转移话题:“砚哥儿怎么还没来?白苏你去叫一声表少爷。”
不等白苏应声,虞璎嘴快道:“不用去叫了。我早上去找表哥练功,他说昨夜回客院,厨房的人又给他送了三大碗饺子,还说是大姐姐你特意叫他们煮的,表哥他盛情难却……吃撑了。”
华氏吓了一跳,立刻起身往外走:“这孩子,晚上回来就吃过一回了,别撑坏了肠胃。”
虞瑾:……
虞璎似乎并未发现,虞瑾叫给常清砚送宵夜没给她送这其中有什么不对。
宣睦则是瞬间吃味,在桌子底下扯她袖子,眼神怨念。
虞瑾:……
虞瑾面无表情甩开他。
少吃一顿又饿不死,就不要节外生枝了,让这个美丽的误会持续下去算了。
接下来,过年这几天走亲访友,十分忙乱,宣睦以养伤为名,赖在虞家,众人看在过年的份上,就没太与他计较。
初五这天一早,庄林过来传信,说宫里来人传旨,叫他和凌致远进宫面圣。
庄林是带着他的朝服来的,宣睦换好衣裳,直接进宫。
虞瑾送他出门。
宣睦难得收敛,郑重了神色,低声道:“我会提一下你三妹妹的事,试探一下。”
皇帝想把虞珂指婚给赵王世子,这件事不会是空穴来风,虞瑾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忧虑。
宣睦话里有话,她瞬间领悟。
“你别勉强,量力而为。”
宣睦点头,翻身上马。
他这一去,就是一个上午,正午时分才回。
彼时,虞瑾已经和家人出去串了个门回来,双方在大门口相遇。
“你怎么才回?没用饭?”虞瑾直接迎上去。
虞常河见不得她胳膊肘往外拐,冷哼一声,先带着华氏等人进去。
“少帅!”宣睦刚要说话,就听有人在街角那边大声喊他。
正月里,街上巡逻士兵多了两倍,更是严禁纵马。
贾肆徒步跑来,满头大汗,表情十分微妙,直接禀报:“赵王世子薨了,遭遇毒杀,当场身亡!”
? ?二更。
?
话说,宝宝们你们是假期都出去玩了?这几天既没有月票,也没几个人留言呜。
?
来,不谈恋爱了,今晚杀个人,大家一起振作振作!
?
赵王世子:啊?我这就祭……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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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世子:嘿,我这是要躺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