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虞瑾恍然以为自己听错。
贾肆表情也很不真实:“赵王世子,秦漾。”
秦漾?秦漾死了?
虞瑾一时还是觉得有欠真实,蓦然陷入沉默。
随后,她又忽的抬眸,朝宣睦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宣睦隐晦摇头:“不是我!”
他们回京,就赶上年末,事情又一件接一件,虞瑾私下没找他帮忙处理虞珂婚事上的这个隐患。
事实上,他们都几乎笃定,秦漾是赵王和宜嘉公主的奸生子。
这样一个人,虞瑾是无论如何不会叫虞珂嫁给他的。
她的首选,自是找机会请皇帝收回成命,若实在不行……
她会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从源头处理,解决秦漾!
秦漾突然暴毙,死于非命,她不由的怀疑,是不是宣睦为讨她欢心,先下的手。
虞瑾的眼神,耐人寻味,再听宣睦这没头没尾一句话,贾肆心跳都漏掉一拍。
不……不是!
这俩人啥意思?他俩难道在背地里谋算着刺杀皇亲?
什么仇什么怨啊?
下一刻,贾肆看宣睦的眼神也不期然带上几分怀疑。
宣睦倒是没管他,只对虞瑾解释:“最近事多,我还没来得及。”
贾肆:……
完蛋!
少帅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说,他怎么更怀疑了?
贾肆眼神实在太明显,宣睦想继续忽视都难。
他侧目:“具体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进去说吧。”虞瑾强迫自己冷静,环视四周,率先转身,领着两人往门里走。
就近,去的前院厅中。
两人落座,贾肆也摒弃杂念,一五一十禀报:“年节这段时间,皇室宗亲地位比较高的几家府邸会轮流排年宴,今日轮到楚王府,就发生在方才午宴上的事。”
堂堂赵王世子,皇帝私底下报以厚望的一个孙子,毫无征兆猝死?
贾肆也甚是唏嘘:“说是七窍流血,没等太医赶过去,就暴毙当场。”
“还有赵王,他也中毒了……”
“楚王府最近也是多事之秋,对底下奴才的管束过于松散了,事情当场就传开了。”
“但消息杂乱,属下暂时就只听到这么多,后续派出去打探详情的探子,暂未回话。”
宣睦是对姜氏母女不放心,所以特意派人盯着楚王府的消息,以防那母女俩再作妖。
然后,便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
宣睦和虞瑾同时沉默。
虞瑾明显神思不属,兀自陷入某种思绪当中。
宣睦沉默片刻,主动打破沉默。
他问虞瑾:“应该不是楚王父子做的?”
语气,笃定。
“应该不是。若是他们,为避嫌,他们至少不该在自家宴上下手。”虞瑾心思烦乱,胡乱应声。
她心中,十分不安。
前世,赵王和他两个儿子,就是在他们赵王府局势大好时,骤然死于非命。
今生,明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猝不及防,竟还是这么个结果?
这——
难道就是所谓宿命?
兜兜转转,每个人注定的结局,还是会以另一种方式达成?
虞瑾咬住嘴唇,心烦意乱,搁在桌上的那只手,手指无意识收握成拳。
宣睦观察她许久,伸手,大掌盖住她手背,牢牢抓握。
男人的体温天然比女子要略高一些,感知到手背上的温度,虞瑾转头,就对上宣睦关切的眼。
他轻声问:“你怎么了?”
说她是被秦漾的死讯吓到?宣睦是不信的!
她是那种,逼急了她能亲自提刀去手刃了秦漾都面不改色那种人。
“我没事。”虞瑾唇角勉力弯起一个笑容,尽量表现正常:“就是这消息太突然,一时又想不通其中关窍。”
宣睦眼神微黯。
他会尊重虞瑾留有她一个人的秘密,但习惯了她在他面前不加掩饰的真性情,这一刻突然明确察觉她有事不想对自己坦白……
他突然意识到,在她的事情上,他似乎没有自己以为的大度。
“陛下一直属意赵王父子,无论赵王这番能否保住性命,这个正月,这京城之内都要不太平了。”勉强将私人的情绪压下,宣睦起身:“我不在你这了,得回我自己那边。你记得交代你府上的人,最近尽量少出门。有急事,就叫石竹去宣府喊我一声。”
今天他在宫里,刻意提起虞璎和常清砚机智协助剿匪一事,有意把话题往虞家的女孩子身上引。
结果,皇帝没接茬。
所谓帝心如渊……
若赵王父子真是皇帝选定的继承人,两人同时遭遇不测,皇帝那里必定不会无动于衷。
震怒要求彻查,这是必然。
尤其——
他身体不好,万一急怒攻心,还可能有个好歹。
这种情形之下,宣睦还耽于儿女私情,没事人似的赖在宣宁侯府,就属于没事找事了。
“宣睦!”虞瑾心中比他紧迫感更甚。
慢一拍回神,起身往前追了两步,郑重嘱咐:“你自己,当心些。”
她眸中关切,是真实的。
宣睦心头,方才的那一点阴霾,也就跟着散了。
他重新露出笑容:“知道了。”
然后,带上贾肆,匆忙离去。
果不其然,主仆在回去路上,满京城的大街小巷已经全是增派出来的官兵,有步兵营的人,专司皇城护卫的禁军,甚至还有皇帝钦派的一支御林军,由内官带着,直奔楚王府。
两人没在街上逗留,以最快速度赶回宣府,然后阖府上下开始闭门不出。
宣睦走后,虞瑾也第一时间找到虞常河这个一家之主,将消息告知。
虞常河的第一反应和宣睦一样,也是立刻勒令阖府上下守好门户,禁止进出。
彼时,整座楚王府已经被御林军全面接管,暂时封锁起来。
“事发时,正是宴会进行到酒酣耳热时,赵王世子突然流鼻血,负责给他布菜的小厮叫了一声。楚王妃见状,立刻就要命人扶他下去,请府医,可是话没说完,世子就七窍流血,痛苦不已倒下了。”楚王府的下人说辞一致,战战兢兢。
因为事关皇族,皇帝直接派了三司会审。
只大理寺卿这个年节,回祖籍探亲,并且为老父亲迁坟,不在京中,被紧急派来的就只有京兆府尹杜珺和刑部尚书廖长缨。
另外,宫里派来的内官亦步亦趋跟着两人,将来好事无巨细向皇帝回禀。
今日楚王府排的是年节家宴,顾名思义,所有宾客皆是皇族亲眷。
此时,这些皇亲国戚,都还坐在各自席位上。
空了的几张桌子,一是赵王的,一是赵王世子秦漾的,另外一张是皇帝的一位远房堂弟老郡王,七十多岁的老者,本就怕死,眼睁睁看着两个年轻力壮的晚辈七窍流血倒在面前,吓得心疾发作,被紧急搬去厢房医治了。
此时,留下的这些人——
有人后怕,有人惊疑,有人惶恐。
而楚王一家,则是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
赵王父子若不是在他家的宴上出的事,他们一家高低也得偷偷摆酒庆祝一番,可现在,他们一家成了最大疑凶……
一家人兴奋之余,更觉倒霉透顶,又提心吊胆,生怕是什么人针对自家的阴谋,回头这黑锅扣他们头上。
这一厅坐着的,杜珺和廖长缨一个也不敢审,就只逐一询问下人。
与此同时,紧急叫来的几位太医也逐一查验完各桌饭食。
张院判额头隐隐冒汗,负责上前交涉:“毒药下在汤盅里,汤品是每人一盅,本官和几位太医将每个人的汤盅都逐一验过,这汤……”
楚王妃勉强镇定心神,立刻站出来解释:“因为每个人的口味不同,我提前几天就吩咐厨娘,一共炖了四种汤。”
秦漾死了,她儿子面前就少了一块拦路石,她心里是有隐秘兴奋的。
此时,却不得不摆出痛心模样,看向赵王父子的席位:“我记得赵王和漾哥儿都不喜欢河鲜海鲜这些,他们一家三口上的应该都是鲜鸡汤。”
“三个汤盅,都被下了一样的毒。”张太医道,“不过,赵王殿下吃的不多,王妃的……似乎没动,只有世子那盅饮下三分之一。”
说着,他便重重一声叹息。
杜珺和廖长缨对视一眼,廖长缨环视厅中:“赵王妃呢?”
? ?一更。
?
赵王世子:爸爸,我先挂了!
?
赵王:上辈子死在临门一脚,这辈子又是?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
楚王世子:爸爸,皇位是咱们的?
?
虞小四:呵,问过我吗?
?
楚王:儿子,我觉得我脖子后面凉凉的,咋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