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床上,赵王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他想抖露出一些宜嘉公主不知道的秘密,来寻求一线生机。
临时发现……
他瞒着她的那些,一旦说出,应该只会刺激得她更加疯癫。
然则,也只是他这一瞬间的迟疑,火光已经扑面而来。
整个屋子,迅速被浓烟和火光填满。
“怎么回事?怎么就走水了?”小隔间里打盹儿的方太医二人被惊醒,连忙冲出。
里面跑出来的太医也容不得多讲,直接往外跑:“宜嘉公主殿下刺杀赵王,又推倒了烛台……她……咳咳,她手中有凶器!”
跑出屋,他立刻扬声大喊:“走水了!快来人,两位殿下被困火海,快救火!”
方太医两人,惊慌之下也是无从救人,只能先行保命,跟着暂避出来。
这院子里的几个丫鬟小厮,纷纷端着脸盆拎着水桶出来,到处找水井打水。
彼时,楚王和楚王妃离得并不远。
他们本是等着最好的时机,好冲出来抓宜嘉公主和赵王一个现行,因为宜嘉公主刚进屋,也没打发太医出来,想来还没说到悄悄话,两人暂时只在暗处观望。
谁曾想,后续会是这么个走向。
赵王和楚王,暗中较劲多年,是政敌,现在楚王还明确意识到赵王可能给他头上种了片草,他正是最恨赵王的时候,恨不能将对方千刀万剐。
而楚王妃想的是,赵王死了,赵王府才会彻底废掉,否则他留着一条命,手里还有一个秦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又东山再起……
夫妻俩,各怀心思。
不约而同,都不想救人,直接装聋作哑。
“快救人!”听到呼救赶来的秦溯,分外焦灼。
他带着的也是一队本打算用来捉奸的护卫,气急败坏呵斥:“趁着火势还没完全起来,先进去把人抢出来!”
说着,抓过一个太医叱问:“赵王和宜嘉公主的具体位置!”
目睹宜嘉公主行凶的那位,赶紧站出:“就……就在正屋里间的床榻之上,公主殿下刺了赵王殿下一刀,像是存了必死之心,赵王殿下又起不来身……”
“快去!”
正好,最早一批去打水的小厮提着水桶回来。
几个护卫抢过水桶,兜头淋下一桶冰水,便强行冲了进去。
屋内虽然视物不便,但他们方向明确。
宜嘉公主一介弱女子,在几个强健练家子的护卫面前,自然不值一提。
几人直接将他二人身上着火的外裳和棉被扯落,强行将人抢了出来。
出来时,两人已经几乎没有人样。
赵王靠近床榻外围的半边脸庞和身子被烧坏,宜嘉公主因为伏在他身上,后背血肉模糊,头发也被燎掉大半,散发出浓烈的焦糊味。
进去抢人的护卫,也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好在火势刚起,他们又速战速决,伤势都不严重。
“快!把人搬去那边的景平院,方太医,你们几个都跟着去。”
“你,马上去赵王府传信,请赵王妃过来。”
“明管家,打听一下太医院哪位太医最擅长治烫伤烧伤的,赶紧请过来。”
飞快安排好一切,他转身,要去寻楚王夫妻时,那两人才姗姗来迟。
楚王面色不虞。
他方才过来,正好迎着被抬出去的赵王和宜嘉,快慰自是感觉到了快慰,可那俩人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也属实叫他恶心之余,多少有点膈应和后怕。
“父亲!”秦溯挥手,屏退院中剩下救火的人。
不等楚王质问,他率先开口:“无论您心里作何想法,至少赵王不能是在今天,死在咱们府上。”
说话间,他也瞥了若有所思的楚王妃一眼,解释:“给他们父子投毒的真凶尚未落网,但事情是发生在咱们楚王府的,咱们的嫌疑本就最大。这时候对他见死不救……您二位觉得合适吗?”
主要是,没法对宫里交代。
楚王想的是,赵王一旦死了,皇帝就没得选了,纵然对他有所不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无可否认,秦溯的做法,更不会落人口实。
“嗯。你心里有成算就好。”他抬手,老怀安慰,拍了拍秦溯肩膀。
确认了宜嘉公主和赵王之间有猫腻,他对苏文潇和苏文满的身世已经不敢抱有希望。
如此——
他就必须收心回来,全心全意和秦溯搞好父子关系。
“你没伤着吧?”楚王关切,上下打量他一番。
“孩儿没事,是护卫进去救的人。”秦溯照单全收。
两人之间,端的是父慈子孝。
秦溯道:“此事还需禀报宫里,方显重视,父王您今夜最好受累,也不要写什么陈情的折子了,这就进宫,等着天明就第一时间求见陛下,请罪加陈情。”
同时,他还有点更隐晦,不能对第二人道的小心思。
他总隐隐盼着些什么——
皇帝本就老了,身体每况愈下,一日之内,连续经受两次噩耗打击,保不齐就会有点什么。
只是,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他会藏住了,连眼神都掩饰了。
楚王想到赵王,依旧恨到压根痒痒。
想到自己还要为对方连夜奔走,更觉晦气。
但他明白,秦溯的做法是对的。
“行。”楚王点头,“府里就你和你母妃多费心。”
楚王离去之后,秦溯和楚王妃交换了一下眼神,没在此处多说,先回了楚王妃住处。
楚王妃这阵子心情一直大起大落,整个人都憔悴许多。
她进屋就坐在了凳子上,用力按揉太阳穴:“他的想法虽然冒进,但赵王死了,才是一了百了。秦漾身死,他还有一个嫡子呢,怎么都是个隐患。”
而潜意识里,秦溯从未将秦涯那个小子当成对手。
秦漾死了,他的最大威胁已经没了。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我若是连他都要忌惮,那咱们楚王府经营这些年算什么?”秦溯正值春风得意时,语气都显得愉悦:“而且,陛下的年岁就在那里摆着,还真能熬到他长成不成?一旦……昨日秦漾是怎么死的,咱们就如法炮制。现在之所以必须按兵不动,还不是为了削减毒杀赵王父子的嫌疑?”
楚王妃闻言,蓦然振奋几分。
她眉头深锁:“可赵王父子这事,究竟是谁做的?除了咱们,旁人好像都没动机对他们下这样的死手。”
这件事,秦溯也百思不得其解。
“杜珺和廖长缨不是在查着呢么?先等等他们的消息再说。”
秦溯对此,也不甚关心,只焦灼等着楚王从宫里带回消息。
楚王府走水,又是闹了好大的动静。
别院回来探听消息的婆子,看到被烧焦半边身子的两人,登时就被吓得什么心思也没了,赶紧溜回了别院。
庄林听了她和姜氏的悄悄话,看看天色,已是四更。
他略作犹疑,还是赶回了宣宁侯府。
本以为虞瑾该睡了,结果,虞瑾还端正坐在厅中。
“大小姐,您还没休息呢?”庄林客气了一句,也不废话,一五一十将楚王府事情的后续发展说了。
“有点出乎意料,宜嘉公主既没有找赵王质问,也没找他吵闹,反而走了极端。”
庄林甚是遗憾惋惜,本以为能将那兄妹三个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扯到人前,彻底掰扯开呢。
结果……
就这?
他还想听虞瑾说两句,却见虞瑾面色沉凝,一直盯着外面。
庄林狐疑跟着回头去看,除了外面茫茫夜色,什么也没看见。
“大小姐?”庄林试着叫了一声。
还想问问楚王府的事,需不需要自己再去做些什么,虞瑾却蓦然收回目光,对上他的视线,没头没尾来了句:“我舅公,今夜一直未归!”
说完,视线再度看向外面。
庄林跟着她转头,这才后知后觉,她看的那个方向,是皇宫。
庄林也意识到什么,不由的神情一凛:“是宫里陛下出事了?”
虞瑾咬了咬唇,不置可否。
前世,皇帝是在年后两三个月后,因为衰老和旧疾,身体有个逐渐衰败的过程。
现在,骤然受到重大打击,突然倒下也不无可能。
难道这世终究还要重复前世的老路,赵王父子在临门一脚的地方倒下,这皇位只能落到楚王父子头上?
重生一次,虞瑾一直以为一切都是在改变的,这一日之内的变故,却叫她隐隐的开始迷茫和恐慌。
庄林见她神思不属,颇为惊奇。
他四下看看,确定四下无人,环境安全,这才压低声音贼兮兮道:“您不就是瞧不上楚王父子,不想他们捡这么大漏吗?”
虞瑾不语,明显不觉得他狗嘴能吐出象牙。
庄林却隐隐开始兴奋拍胸脯:“只要他们还没住到宫里去,就凭楚王府那点守卫和防御?”
“有人能对赵王父子下手,咱们差哪儿了?”
“您找我们少帅啊,只要您一句话,别说您想要楚王父子的命,就算您要少帅的项上人头,他也能当场给您拧下来。”
虞瑾:……
说的宣睦跟个色令智昏的老色胚似的……
虞瑾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这辈子和楚王府结的梁子大了去,若真到了万不得已,就只能铤而走险。
事实上,他们有人手,有人脉,真要设计一个刺杀楚王父子并未保证稳稳成功的局,压根不难,不止他们,其他人想做,也能做到,大家之所以不到最后一步不走这个极端……
只是因为不想承担后果!
就比如当年的韩王,他破釜沉舟,屠了太子和安王两府,最后皇帝雷霆震怒,将他那一脉也一并杀到断绝。
而且,在赵王父子刚刚遇害的当口,再骤然刺杀了楚王父子……
只怕天下人心惶惶,都要跟着乱了。
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走这个极端。
虞瑾有些心烦意乱,不愿空想这些,她调侃庄林:“行,那回头见到宣睦,我问问他,他若是不肯,这差事……你既然拍胸脯了,那就你去替我做了。”
庄林:……
他何德何能?
问题是,这玩意儿至少得精密布局,团队配合作战吧?少帅不出面,靠他一个冲出去嘎嘎乱杀?他应该冲不到楚王父子面前的吧?
庄林思绪一下子跑远,开始认真琢磨楚王父子身边的防卫及其战力。
虞瑾见他安静,便不再理他。
冷静又再思忖片刻,忽而神情一凛:“有件事,庄林你去办。”
庄林看过来。
虞瑾道:“去找一趟安郡王。”
他示意庄林附耳过来,交代了他几句。
庄林慎重点头,赶紧趁着夜黑风高去办。
是夜,天牢。
有人打开最深一层的牢门,又拿钥匙快速解开一个犯人的脚镣:“大人,出事了,大公子今日在楚王府的家宴上被毒杀身亡,赵王中毒后晚间又再惨遭不幸,如今能不能活,还待两说。这局势很是蹊跷不妙,我怕这把火终将烧到您和咱们公主殿下身上,此地不宜久留。”
?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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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林:嘿,少帅我给您揽了个活儿!包你能在虞大小姐面前刷到好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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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睦:我谢谢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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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啊,又遭一劫,我居然还没死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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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妃:那我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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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赵王和宜嘉公主可以直接下线了,但我觉得楚王跟他俩三人行,应该整整齐齐,所以……先救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