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烟雨楼是蓟城最有名的一处风月馆。
往来多事权贵子弟。
阿蛮跟着裴玄走进雅间。屋内有几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围坐谈笑。
见裴玄进来,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这些人阿蛮都不认识。
他们看到裴玄身侧的阿蛮,不自觉的眼神打量着她。
不一会儿,就有几位身着轻薄罗裙的女子款款而来。
女子们妆容艳丽,举止娇媚,一进门便各自挨着将军坐下。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满室暧昧的气息变得浓稠起来。
阿蛮长那么大,从未见过这般场面。
她的脸颊红透,连耳根也跟着烧起来。
她原以为只是君臣相聚,如同平日里的宫宴,再不济,也会像军营里相聚。
可却没料到会是在这种地方,还如此放浪形骸。
阿蛮在这满是酒气与脂粉香中,格格不入。
竟然连手该放哪儿都不知道了。
裴玄看出了她的局促,淡声道:“你若不习惯,可以去隔壁厢房等孤。”
阿蛮如释重负,慌忙点头:“好。”
说吧,她便起身离开,可刚到门口,就瞥见一位红衣女子朝着裴玄身侧她方才坐过的那个空位而去。
那女子眉眼含情,身子微微前倾。
将自己胸前傲人的春光凑近,“奴家给贵人斟酒。”
阿蛮心口一滞,赶紧收回目光,走出了雅间。
红衣女子刚要挨着裴玄坐下,就听他道:“不用了,你去陪那几位上宾。”
那女子识趣地点头退下。
阿蛮独自坐在隔壁的厢房,心中的慌乱未散。
她在想,男人之间的饭局,或许本就该如此。
只是她从前从未接触过,才会这般手足无措。
阿蛮从没想过,裴玄这样的人,也会来这种风月场所。
她听王寺人说过,公子素来喜洁,看来也并非如此。
阿蛮摇了摇头,只觉男人大多都是风流的,裴玄也不例外。
她又想起方才自己的模样,定是表现的很差,也让人笑话了。
若是今日陪着裴玄来的人是姜柔,定会不一样吧?
姜柔是魏国公主,见多识广,举手投足皆是风度。
他定不会让裴玄丢人,说不定还能和那些将军谈笑风生几句。
胡思乱想之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鸨母亲自端着几碟精致的小菜走了进来。
阿蛮有些戒心,不敢动筷子。
那鸨母说,“是隔壁的贵人特意吩咐小的给姑娘您备的,都是些清单的吃食,您尝尝。”
阿蛮这才敢拿起筷子,小口吃起来。
这饭菜暖胃,吃完后,阿蛮倒觉得有些乏了。
倦意阵阵来袭,她便闭着着眼,手撑着头,不知不觉就眯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入眼的是裴玄那双深色的眸子。
他满身酒气,离她极近。
近到阿蛮能在他的眼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公子聊完正事了?”
阿蛮的唇红红的,一张一合,有些无措。
本来是寻常的询问,可落在裴玄的眼里,倒是成了撒娇。
这是怪他让她等那么久了。
裴玄今晚确实喝多了,翻涌的酒意盖过了平日的理智。
他一直克制着对阿蛮的心思,可也是如此,那份压抑愈发蠢蠢欲动。
好似随时会冲破防线。
他想要与她亲近。
裴玄缓缓俯身,离她更近了些。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阿蛮的脸颊,带着淡淡的酒气。
阿蛮心跳加速,乱了节奏。
屋内得熏香似乎也越发浓郁,一种旖旎在他们中弥漫开来。
阿蛮闭上了眼,微微仰起头,将自己的唇瓣凑上。
她以为,他是想吻她的。
可裴玄突然顿住。
那股冲动被他硬生生的压下,再睁眼,一片清明。
“你在勾引孤?”
他说的凉薄。
阿蛮浑身一僵,脸上血色渐渐褪去。
“不……不是的。”
她很慌乱,她想解释:“公子,阿蛮没有……”
“你算准了孤会去椒房殿接你,又特意跟着孤来这种地方,你想做什么?”
阿蛮用力摇头,“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还是说,你很喜欢这种男人都围着你转的感觉?”
阿蛮被说得语塞。
“公子说的话……阿蛮听不明白。”
“阿玉为你不惜去争那龙凤钰,你高兴吗?”
阿蛮心中委屈,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下来。
她心中绝望,站起身。
“公子若是不想见到阿蛮,阿蛮这就退下。阿蛮先回东宫去了。”
可裴玄怎么不会放她走。
她刚走到门口,手腕就被一股蛮力拽住。
男人一把将人拽了回来,毫不温柔地按在身后的桌案上。
阿蛮尚未反应过来,他的手掌已经扣住她的颈脖。
酒气瞬间狠狠覆了上来。
她本能地偏头躲避,推搡。
可男人的力气很大,而她弱不胜衣,又岂是对手?
他甚至去扯她的细带。
阿蛮挣脱不了,闭上眼。
对着他的唇瓣,用力咬了下去。
薄唇上渗出点点鲜血。
“你竟敢咬孤?”
男人伸出舌尖,舔去下唇的血迹。
阿蛮瘫坐在桌案边,浑身发抖,满是慌乱。
她摇着头:“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是玩哪出?欲情故纵吗?”
男人的声音清冷,又薄情。
“刚才不是你主动凑过来的?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阿蛮眼眶泛红,眼泪滚落下来。
她从未想过裴玄是如此刻薄之人。
“公子,你真的很过分。”
她哭着想往外跑,她想逃离这里,逃离那人。
可不过迈了一步,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紧紧抱住。
“别走。”
阿蛮顿住了步子,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你弄伤了孤,你哭什么?”
“公子心里,阿蛮到底算什么?和隔壁的那些女人一样吗?”
裴玄抱着他的手臂缓缓松开。
两人并肩而战,离得很近,他能清晰感受到她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裴玄知道,方才确实吓到她了。
他也不知怎么得,为何偏偏会去提那龙凤钰。
还说了那些混账话。
或许,是被酒意和那该死的占有欲冲昏了头吧。
他是燕国公子,从来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可唯独对她,他看不透,明明就在身边,却好像抓不住。
酒意渐渐散去,他算是彻底清醒了。
裴玄低声道:“孤醉了,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