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正前一日,崔珩带着苏绾卿在太极殿内设御帐。
除了前线的将士,文武百官齐聚。
各地的官员也到此。
新朝建立,需要探探他们的口风。
与大臣欢度新年。
苏绾卿作为皇后接受朝臣的跪拜。
将珍宝赏赐下去。
待酒酣之际,苏绾卿出了宴席。
苏绾卿走在殿外,春桃与夏荷跟在身后。
有些惬意。
“娘娘。”
一阵低沉的声音从苏绾卿的身后传来。
她回头一看,是谢砚。
此刻是多了几分不同。
鲜叶怒骂的青年,变得很是稳重。
可以独挡一面。
多了几分从容。
也许是身居高位,不再是有些束手束脚了。
苏绾卿带着笑意说道:“爱卿做得极好,再接再厉。”
多了几分冷漠、客套。
不再是刚认识的那般,有些亲密。
也许是错觉。
谢砚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君臣有别,给苏绾卿行礼后,便说道:“娘娘,可是还有期盼?如今我的政策在陛下与娘娘的支持下,已经有所成效。琳琅也能做她想做的事。臣是来多谢娘娘赏识的。”
苏绾卿看着越发沉稳的谢砚。
不似少年郎了。
心中有些感触。
“爱卿不必多言,都是我与陛下的子民。定是爱护万分,琳琅也是做得极好。肃清书院的闲杂人等,重新建立好书院,我与陛下很是满意。”
苏绾卿带着客套的话语说道,忽略谢砚语气中的情谊。
谢砚有些失落:“娘娘又何必与我生分,我会一直站在娘娘您那边。”
苏绾卿闻言,淡淡道:“爱卿便是如此得人心,我也会助爱卿行事。”
谢砚闻言,点了点头:“是,臣自当尽力,萧寒何日才回京中?”
苏绾卿有些好奇:“你又是为何想知道萧寒的行踪?”
谢砚有些难为情:“是我的恩师的女儿想知道。”
“哦?谢大人还会帮人做媒?”
苏绾卿有些打趣道。
谢砚端正了思绪说道:“这不是见着那位小姐很想一位故人,便尽力帮助罢了。”
苏绾卿不再多言,说了几句,便要转身回到宴席上。
“娘娘,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的。”
谢砚的话语传来,苏绾卿的步伐顿了一下,而后又接着前行。
回到崔珩旁边的位置上,他看了一眼苏绾卿。
“大小姐,可是厌倦了?”
苏绾卿听着崔珩的话,有些觉得好笑:“没有,只是觉得有些闷,毕竟人太多了。也有些不适应。”
听着这话,崔珩脸上又挂上了淡淡的笑意:“原来是这样的吗?还以为大小姐喜新厌旧了,不喜这么多的旧臣。”
苏绾卿察觉到周围官员的目光聚集,忙打断道:“今夜是犒劳各位大臣,是我有些疏忽了。”
崔珩淡淡道:“无事,也准备要送大臣们回府了。”
苏绾卿闻言,看向台下,确实是有些大臣喝醉了酒。
有些已经伏倒在案桌上了。
自是崔珩灌醉的。
那些醉倒的官员都是在政事上与崔珩作对的。
苏绾卿转头,与崔珩对视,见着他脸上还带着调笑。
也觉得有些好笑:“崔珩,怕不是要将他们都灌醉才好?”
“大小姐,可不能这么说,不要称呼我的名字,叫我郎君可好?”
崔珩带着有些醉意说道。
此时,认真瞧,才看清崔珩的眸子盛着水汽。
怕也是喝了不少。
郎君?
这不是寻常的称呼吗?
莫不是崔珩觉得不可行?
苏绾卿觉得有些怪怪的,问道:“为什么?”
崔珩低低道:“没有在人前听你喊过我一声‘夫君’,那郎君也是可以的。”
苏绾卿听着这有些委屈的语气,柔柔道:“好了,夫君,很快就结束了。”
刚想多说,便见着春桃上前有话要说。
苏绾卿顿住,春桃俯身过来道:“娘娘,还要去女席那边。”
女客那边是文武百官的家眷。
不能只在文武大臣面前,与之同乐。
也要照顾家眷。
毕竟是天下女子的典范。
苏绾卿也想去瞧一瞧,当初看不起她的那些贵妇人
脸上定是好笑极了。
看她们如何掩饰,脸上还要带着讨好的笑容来。
此刻,哪怕崔珩有些醉意,也是无碍的。
听风便在一旁等候着。
是崔珩的禁卫军掌管人。
且入宴席的人,都不能带兵器列席。
自是安全的。
苏绾卿很是相信崔珩的手下办事。
听风虽然之前对她有些误解。
但如今贵为皇后,也不同以往了。
对她尊敬不已。
哪怕还是看着崔珩的面子上,也是无碍的。
苏绾卿点了点头,吩咐内侍照顾好崔珩。
便起身离去了。
内侍刚想上前,扶住看起来有些醉意的陛下。
“退下。”
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
内侍赶忙停住脚步,站在一旁。
方才还是一脸醉意的崔珩,此刻眼神很是清明。
崔珩望着台下,目光寻找着某人。
他心中还是有些介意。
方才,又听闻苏绾卿与之见面了。
有些好奇,但又不敢问。
明知他们此生别无可能了。
但还是有些不安。
是太爱着苏绾卿了,所以患得患失。
谢砚察觉到目光,抬头,便与台上的崔珩对视。
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低下头来,端起酒杯对着崔珩。
崔珩顿了一下,而后从善如流拿起酒杯。
与谢砚隔空对饮。
君臣甚欢。
......
宫中的宴席散去后,苏绾卿回到与崔珩的寝宫。
在满室的华灯之下,崔珩坐在案桌前,一只手搀着脸,低着头。
苏绾卿靠近。
崔珩听到声响,抬起头来。
平静的眼眸见到苏绾卿后,便是亮亮的。
很是耀眼,比满室的华灯还要夺去苏绾卿的目光。
苏绾卿有些担忧崔珩,是不是喝得太醉了。
去女客那边送客后。
收到崔珩已经喝醉的消息。
还在宴席上撑着,没有回寝宫。
便吩咐内侍将文武大臣都送出宫了。
崔珩盯着苏绾卿,眼睛都不眨。
待她到了眼前,声音柔柔说道:“大小姐,终于回来了,好想你。”
苏绾卿闻言,有些心软:“好了,夫君,我回来了。我们一起度过新年,可好?”
崔珩像是个小孩子一般,拉着苏绾卿贴近他的脸庞。
他贴近苏绾卿的腰身,有些满足道:“大小姐,果真待我极好。世道总是对我没有那么残忍。”
苏绾卿低头,伸手抚摸这崔珩的头。
将他的发冠取下。
一头乌发散落,披在崔珩的肩膀。
崔珩似是察觉到了苏绾卿的行为,顿了一下,而后慢慢抬起头来。
四周的侍女都退下了,而今只有他们两人。
苏绾卿哄着崔珩道:“夫君,可要先去洗漱一番?”
忽略此刻崔珩的脸上布满红晕。
唇色红红的。
很是勾人,艳丽。
崔珩有些撒娇道:“我不去,大小姐都不去。我不要离开大小姐。”
苏绾卿不知道崔珩醉酒之后,这般缠人。
但还是耐着性子哄着道:“可还能起身去梳洗?要叫内侍进来吗?”
崔珩有些低低说道:“大小姐不能帮我吗?”
眼睛湿湿地看着苏绾卿。
苏绾卿轻笑道:“夫君,我可抱不起你来。”
崔珩闻言,有些受伤,眼睛更加湿润:“不能再试试看吗?”
崔珩定是没有喝醉,又来耍赖了。
苏绾卿假装生气:“崔珩,我不要。”
崔珩闻言了吗顿了一下,眼神有些停滞:“大小姐,一定要在这样的日子里凶我吗?”
苏绾卿伸手,捏住崔珩的脸:“我知道你没醉,好了。”
崔珩顿了一下,而后站起身来,有些恼怒:“大小姐,都不懂夫妻之间的情趣吗?总是回拆穿人,若是不装醉,那些老狐狸这个年可是会过得不安。”
苏绾卿抬头,与崔珩对视,假装生气:“你可知我多担心你,送完宾客,便急忙赶来了,就怕内侍照顾不好。你反倒拿我寻开心。”
崔珩低着头道:“大小姐,如此聪颖,又怎么会想不到你?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新年,我当然不可能错过了。”
说着,便牵着苏绾卿的手,让人乔装打扮一番后。
两人在护卫下,出了宫门。
苏绾卿有些好奇问道:“崔珩,你是怎么想起来要出宫的?”
崔珩半躺在马车上,有些淡淡道:“我往昔都是一个人过年,也会羡慕在过节时,与家人出府游玩。而今我终于有了大小姐,自是要好好过节了。新年的花灯,我也是第一次与人拿着。”
苏绾卿闻言,有些心疼崔珩,是这般的孤寂吗?
与她一样,也会羡慕他人的热闹。
苏绾卿极快地掩去那些思绪,努力带着喜悦与崔珩道:“是吗?还好往后,是你我一起,就不会孤寂了。”
崔珩闻言,眸子染上了水汽。
有些兴奋说道:“我会记住大小姐的话语。”
说着,拿起桌面上的花筏递给苏绾卿。
苏绾卿拿着有些相似的花筏,看了看崔珩。
崔珩见状,补充道:“大小姐,这是花筏,可以写下愿望,放在花灯上。点燃,飘向空中。”
倒也不必说得那么清楚。
苏绾卿有些心虚,收起了那些对崔珩的猜测。
许是崔珩根本就不知道,她曾经与谢砚放过花灯。
只不过是放在河流之中,飘走。
但想着崔珩有些疯。
不敢搭话。
苏绾卿淡淡道:“是吗??难道郎君之前没有放过花灯?”
崔珩有些不好意思道:“是的,方才就说了,我从未与人一起放过花灯。”
苏绾卿没有接着问,而是低头,拿起桌上的笔。
慢慢将心愿写在花筏上。
崔珩待苏绾卿写完后,才拿过笔,在花筏上写着。
一边写,一遍问道:“大小姐,可是许下了什么心愿?”
苏绾卿淡淡道:“心愿不能说与旁人听,不然就不灵了,你不知道这样的规矩吗?”
崔珩轻笑一声:“哦?还有这种规定?我自是比不得大小姐懂的,我这下记住了。”
苏绾卿有些忽略他的话语,自顾自说道:“我的愿望自是包括我们两人的,待上天视线愿望便好。”
崔珩闻言,顿一下,才说道:“自是不会怀疑大小姐的心意的,我的愿望也是如此。”
苏绾卿状似开玩笑道:“崔珩,不会后续还要派人去查看我的花筏,写着什么吧?”
崔珩坚定道:“自是不会的,我希望大小姐的愿望都能成真。”
苏绾卿点了点头:“我也是同样的希望。”
待到了花灯热闹的地方。
很是热闹。
苏绾卿也有些惊讶,竟是半分都没有清场吗?
与之同乐?
崔珩带着苏绾卿下了马车。
似是平常的夫妻一般,游玩花灯。
苏绾卿也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只是走了几步,手上便拿了几盏崔珩猜灯谜得来的花灯。
崔珩看起来兴致很高,还想接着参与,便被苏绾卿拦住了:“好了,不能把所有的灯谜都猜完。旁人还要猜的。”
崔珩闻言,止住了跃跃欲试的心。
转头看着苏绾卿,带着些委屈的语气说道:“大小姐,怎么都不宠溺我。”
苏绾卿觉得有些好笑:“你不要如此,悠着点,手上的几盏花灯已经足够了。”
崔珩要苏绾卿亲自拿着花灯,不允许让春桃她们拿着。
苏绾卿拿着花灯,有些无语。
崔珩闻言,便有些了然了:“是花灯拿着太累了吗?那我拿着便好,我们去前面看看可好?”
崔珩伸手接过苏绾卿手上的几盏花灯。
苏绾卿倒是不觉得拿着几盏花灯就累。
只是怕崔珩又被刺激到罢了。
崔珩定是知晓她曾经与谢砚放过花灯。
这些种种行径,不过是有些吃味了。
而今不过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算了,前事已毕,就任由崔珩吧。
想要几盏花灯就几盏吧。
苏绾卿跟上崔珩。
与之并肩。
漫天的花灯,映在他们身上。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但却是人群中一眼便会被吸引目光的一对。
两人之间的牵绊,没有人能牵扯进去。
春桃觉得他们就是话本上的一对璧人。
美貌至极,又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
一个愿意纵容,一个愿意靠近。
很是美妙。
春桃觉得,许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个皇子了。
她家娘子的苦,应该是度过了。
往后只有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