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每一次那触手所及的纤细腰肢,轻飘飘的体重,以及她因不适而微微蹙眉,下意识依靠在他臂弯里的瞬间,都让拓跋烈心头莫名烦躁,却又无法袖手旁观。
次数一多,这副“抱上抱下”的景象,落在随行的西荒副将和亲兵眼中,意味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他们看着自家将军那虽然一脸不耐,却次次亲力亲为的动作。
再看看那中原女子苍白柔弱,“依赖”将军的模样,彼此交换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心照不宣的暧昧。
将军曾说,他这一趟要去巫氏部落掳走一个仇敌,可哪曾想他出去一趟,却带回来一个穿着南疆服饰的中原女子。
他这哪里像是挟持仇敌?
分明像是……嗯,闹了别扭的强壮夫君,带着他那身娇体弱、赌气跑出来却又吃不了苦的夫人回老家?
不过这一趟的任务未完成,回到西荒,将军要如何与西荒王交代啊。
——
连日来的奔波确实踩到了席初初忍耐的临界点,她要洗漱,她要好好地上一次大!
显然拓跋烈也察觉到她身上的黑火,终于找了一处隐蔽的猎户小屋落脚休息。
她几乎是从马背上被半抱下来的,脚落地时一阵发软,全靠拓跋烈铁钳般的手臂支撑才没瘫倒在地。
“哧,在皇宫里作威作福,一到外面却这么弱啊。”他垂眸睨她,嘲讽道。
席初初扬起一抹虚弱的微笑:“这不是因为拓跋战神将我从南疆带走,却养得这么差?”
拓跋烈气。
那猎户显然与拓跋烈极为熟稔,一见他们便恭敬地迎上来:“爷,热水都烧好了,您和……这位姑娘,好好歇歇。”
他目光在席初初身上飞快一扫,虽好奇却不敢多问。
拓跋烈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沉声道:“辛苦了。再麻烦你件事,找一套西荒女子的衣服来。”
猎户一愣,下意识道:“爷,要女子的……”
他瞥见拓跋烈身旁虽狼狈却难掩风姿的女子,立刻会意,脸上堆起憨厚又略带热切的笑容:“有有有,俺这就叫俺媳妇儿将她的拿来。”
席初初对此倒不甚在意,衣衫干净即可。
倒是拓跋烈闻言皱了皱眉,打断道:“有没有……未曾穿过的?”
猎户一听,心里更是明镜似的——这姑娘在爷心里分量不一般啊!
连旧衣都舍不得让她穿。
他连忙点头如捣蒜:“这是自然的,俺怎么会叫爷的女人穿旧衣,俺媳妇前两日才从库房拿几匹新到的细棉布做了两身,洗净了的,辗新的。”
待猎户匆匆离去,席初初才淡淡开口:“新衣旧衣,我并不拘这些。”
拓跋烈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粗声反驳:“你当我是为了你?西荒比不得你们大胤锦绣堆,生活习性简单粗糙,我是怕你穿不惯旧衣,身上哪不舒服,这抱怨那难受,平白耽误了老子的行程!”
席初初懒得与他做这无谓之争,越过他,径直走向冒着热气的水桶:“既然你如此‘担心’我身娇肉贵,那我先洗了。”
拓跋烈没吭声,只在不羁帅气地抱着弯刀,靠在门板上守着她洗完。
可随着时间流逝,她磨磨蹭蹭的洗浴方式叫他等着不耐烦了。
“你是打算一桶热水洗成冷水才算完事吗?”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席初初走了出来。
拓跋烈听到动静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呼吸都滞了一瞬。
她未施粉黛,换上了一身西荒服饰,靛蓝右衽短衫配百褶长裙,襟袖镶着鲜艳的彩条,乌发编成细辫汇于脑后,额前一条红珊瑚与银片串成的额饰,为她清冷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异域的野性与明艳。
洗去风尘后,肌肤恢复了往日的白皙,此刻在靛蓝布料的映衬下,更是白得晃眼。
宛如一颗被粗糙蚌壳包裹着的明珠,散发着格格不入却又夺人心魄的光彩。
他见过她身穿龙袍、威临天下的模样,也见过她南疆华服、明艳逼人的姿态,却从未想过,她穿上西荒他家乡的衣服,竟会是这般……
该怎么形容?
就像是一片无边荒漠中,突然绽放出一株绝世的、带着露水的幽兰。
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却美得惊心动魄,让人移不开眼。
他那双惯常充斥着戾气与凶狠的浅褐色眸子,此刻竟有些发直,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所有到了嘴边的、关于催促或者嫌弃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的,又有点发烫。
一种陌生的、躁动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在他心间蔓延开来。
“你说什么?”席初初问他。
他直接越过她,“啪”一下关上了门。
席初初隐约听见里面水声“哗啦”,忽然反应过来,他竟没有换水,直接就用她洗过的水?!
夜晚,条件有限,众人挤在猎户家的大通铺上。
席初初被安排在最里面的位置,拓跋烈则以自己魁梧的身躯作为一道肉墙,隔开了她与其余部下。
鼾声、汗味、以及身边这具散发着灼热体温和淡淡皂角气味的男性躯体,都让席初初难以入眠。
黑暗中,拓跋烈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看不出来,你倒是挺能忍的。要不说,你能成为大胤百年史上唯一的一位女帝呢。”
席初初闭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少在那里阴阳怪气。”
拓跋烈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之前在南疆边境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问道:“你在南疆……究竟在谋划什么?”
他绝不相信那些关于她为爱痴狂的鬼话,这个女人铁石心肠,恶毒狠辣,她所做的一切,只可能为了江山社稷,为了扩张大胤的版图。
席初初闻言,却反将一军:“那你呢?西荒的战神,不在王庭待着,忽然出现在南疆,又是为了什么?”
两人都回答不出对方的问题,于是,几乎是同时噤声。
黑暗中,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以及心照不宣的沉默。
席初初好不容易在不适的环境中攒起些许睡意,身后那具紧贴着的、如同火炉般的胸膛却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灼人的热量,将她蒸出了一身细汗。
她烦躁地用手肘往后顶了顶,低声嫌弃:“热死了……离远点。”
拓跋烈却是个十足的犟种,她越是想推开,他手臂收得越紧,滚烫的胸膛更是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几乎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