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虞临渊领命,身影消失在门外。
席初初盯着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心思电转。
救都救了,总不能白救,总得让他发挥点用处吧?
虞临渊的效率极高,很快便送来了整理好的情报。
席初初快速翻阅着,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个名叫“赫连霁”的名字上。
资料显示,此人是北境长公主之子,其外公也就是北境先王,他爱屋及乌对赫连霁极其宠爱,甚至在他成年时赐予了一座富庶城池及相应兵马作为封地。
若非其外公意外早亡,当时的北境王之位,赫连铮未必能如此顺利继承。
然而,随着长公主与其外公相继离世,赫连霁失去了所有依靠,迅速从云端跌落。
他的封地被其父霸占,家产被其他兄弟姐妹瓜分,本人则渐渐沦为一个无足轻重、甚至备受欺凌的影子。
他的失踪,在王庭内部甚至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还人生,还真是……一个大写的悲剧啊。”席初初合上情报,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看着赫连霁那惨不忍睹的脸,忽然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些小说。
书中那些龙傲天,跌落谷底后逆袭翻盘,不都是这样的开局吗?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既然赫连铮……已然娶妻生子,且与她与大胤旧怨难除,他或许不再是她最好的合作对象,甚至有可能成为阻力。
她眼神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既然他不行了,那就换一个。
她的目光落在赫连霁身上,带着一种评估货物的审视。
眼前这个赫连霁,虽然看起来样样都比不上赫连铮——不够聪明,不够强势,不够果决……好了,几乎是全面逊色。
但是——
她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当我的傀儡,这些缺点,反而成了优点。”
当然首先要做的,就是助他夺回他失去的一切。
这样一来,她不仅能掌控葬雪城,还能通过赫连霁,间接得到十三城池的那一座富庶的“临宜城”。
一箭双雕!
她让虞临渊不惜代价,从北境之外寻来了真正有本事的医师。
诊断结果却令人沮丧:身子毁了,嗓子被毒药彻底破坏,基本无法恢复发声,双耳受损,但尚有治愈希望,眼睛是被人用特殊手法弄瞎,复明希望渺茫,脸上的伤……更是回天乏术。
席初初无语。
那个害他的人究竟是有多恨他啊,将人折腾成这样,还不如一刀杀了算了。
而且,光是治好耳朵有什么用?
她需要一个能交流、能视物、至少表面上能拿得出手的“傀儡”!
无奈之下,她只能自己割肉喂鹰。
系统商城里的药物效果神奇,但价格也极其“美丽”,堪称天价。
好在赫连霁的嗓子、眼睛都算是新伤,不属于最难治疗的范畴。
为了她的“北境投资计划”,席初初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积分,心疼得直抽抽,最终还是一咬牙,抠抠搜搜地兑换了【断续清音丹】和【明目清灵散】。
“赫连霁啊赫连霁。”
她将昂贵的丹药化入水中,亲自给他喂下,喃喃低语,仿佛在说服自己这桩买卖不亏。
“我可是在你身上下了血本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将来,可得连本带利地给我还回来。”
丹药开始发挥作用,赫连霁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似乎在承受着修复带来的痛苦。
席初初站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她选中的这颗棋子,重新焕发出应有的“价值”。
意识如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中漂浮了许久,最终被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模糊的声响拉扯着,艰难地回归。
毁容的人猛地睁开眼。
眼前并非以往那浓稠得化不开、令人绝望的纯粹黑暗,而是……有了一丝极其微弱、朦胧的光感。
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污垢的毛玻璃,能看到模糊晃动的光影轮廓。
与此同时,那将他囚禁在无声地狱里的绝对屏障,似乎也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些断断续续的、沉闷的、仿佛来自极其遥远地方的声音,开始钻进他的感知。
他……还活着?
没等他理清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道软甜又明晰的女声,如同破开迷雾的月光,直接在他耳边响起。
“听得见吗?”
他一怔。
这声音……很熟悉。
他下意识地想要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却牵动了身上、脸上的伤口,一阵剧痛袭来。
那道声音又响起了,带着一种温柔的安抚:“你现在还在恢复期,听得见,就动一下手指。”
是谁救了他?
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和警惕,但他还是依言,用尽此刻最大的力气,轻微地动了一下放在身侧的手指。
“很好。”那女声似乎满意了,语气放缓了些:“赫连霁,你现在还看不到,也不能说话,但没关系,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赫连霁?
这个名字传入耳中的瞬间,他内心猛地一沉,如同被冰水浇透。
……她认错人了。
她的声音……他终于想了起来。
——这是大胤女帝,席初初的声音!
她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将他误认为是赫连霁的?
无数疑问和警惕瞬间塞满了他冰冷强硬的内心。
他素来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即便身处如此境地,震惊与错愕也被他强行压下,没有流露半分。
他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澄清,可刚一张嘴,喉咙里便传来火烧般的剧痛,只能发出“嗬嗬”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嘶哑气音,连一个模糊的音节都无法组成。
“你现在还不能说话,但没关系,再过几天就行了。”
她的语气是如此笃定,好似他这一身被判定绝无可能恢复的残疾,在她那儿只是不值一提的“伤”。
不过,她为何如此肯定他是赫连霁?而她向来也不是什么仁慈的人,为何待这“赫连霁”如此看重?
也罢,既然暂时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不如先借着这个错误的身份,看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等稍好一些,再澄清不迟。
他心中盘算着,却感觉到一只微凉柔软的手似乎就在近前。
他猛地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极大,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强势,并非乞求,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掌控和试探。
他感觉到那只手微微一顿,却没有立刻甩开他。
然后,那股清雅的、带着独特冷香的气息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我叫月初。”
“你先别急,等你好起来……我自会慢慢听你说,现在先好好修养。”
他微微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很小。
银辉色的眸子虽然依旧空洞,却仿佛沉淀下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
席初初……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不管你为何在此,又有何目的,这一场戏,我会陪你“演”下去。
只希望到时候,你不会后悔今日救错了人,也……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