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苦香气盖过梅香。
“清和,可以抱我吗?”他肩头的发轻轻扫荡,带出忽明忽暗的夜影,温热倾轧,将言攸钉死在地面。
双唇沾去她将滴未滴的汗。
“你不是愿意爱我吗?求你……呃……”
他掀乱她的裙摆,宽松垂坠的衣袍始终在作祟,隔着衣料无法贴合。
俞繇瞎摸乱闯,完全不像话,言攸耳根烧红,环绕他肩头,垂目之际望入衣襟的线条下,阴影延展。
交领敞开,现出雪样的白,玉上有瑕就极其惹眼。
俞繇伸指头摩挲着不大不小的淤痕,那一点占据了他所有注意,绕是未经人事,他也不傻,脸色沉下去,贪婪抵在关隘之外。
他按上淤红,“清和,这是什么?”
言攸瞬间褪色,被发现曾与人苟合的证据在新婚的烛照下揭露,冷过了血液,如回三冬。
她对俞繇的爱是真的,她早被褚昭霸占也是真的,而她对俞繇有情,对褚昭也有微妙的心愫。
不可说。
言攸松开手去拢衣襟,遮盖耻辱的罪证,被俞繇擒住了手腕,压过颅顶,他毫不留情地再度撕开掩隐,她攥得越紧,衣裳越遭罪,布料快要裂出豁口。
“清和,你身上怎么有痕迹?是不久前留下的吧。”他嘴角衔笑,温柔且冷漠,浑身气度沉凉,脱皮换骨。
“俞繇……啊——!!”
不知几时,他余下那只手潜入,翻手为云,挑明情状。
笨拙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精明的审视。
欲壑难填。
俞繇既知她早有所属,再也不作伪装,粉饰那些龌龊居心。
他咬指,明吞暗咂。
“清和,我只是想对你和软些……你别当我蠢。”
言攸蹬腿欲逃,不料躯干都被卡死,她轻声:“我可以解释。”
“没关系的,我信你,一定早就洗干净了。”他那双瑞凤目好看地眯起,似悲似喜又无忧无乐。
话虽如此,他侧退开,言攸在尴尬中被翻转身躯,顶膝揽腰,人被折得屈辱下跪。
她有种不妙的预感,扭头被擭住下颌,鸳鸯交颈,缠绵悱恻。
言攸向前膝行,被拉着踝骨阻止,无力瘫倒。
他嗓音喑哑,掠过耳侧:“清和,是你刚才要帮我的,不能反悔。”
渐变的衣袂堆叠起来,她无措逃离时被占据。
她的哀泣堵塞在索吻下,肩颈竦峙,在风烛残影下尤显破碎凄楚。
“清和,我不大会……”
他只浅学了些。
言攸觉得他骗人,俞繇施予的桎梏太深重,无处脱逃。
时隔多年,他终于彻彻底底拥有。
俞繇放过她嘴唇,在她平滑的肩胛上啮出一道惩罚。
难受。
言攸不清楚是不是药性所致,漫长难捱,奇异感受更是要吞没她紧绷的神志,将之引入阿鼻地狱。
手背上扣着他的掌,文官的掌心却有一点剑茧,经年不消,是意气风发的年少残留的坚韧倔强。
她又禁不住心疼。
地上有些凉,俞繇抱起她送回被窝中,幔帐遮掩了半数光线,更是朦胧。
俞繇对褚昭造下的孽依旧耿耿于怀,指尖压着,而手掌撑起团月。
一刻复一刻,轻重缓急皆有之。
深深切切,心心念念……
她鬓发都汗湿,等到云消雨散,俞繇为她擦净,爱重地怀拥。
她终于是他的。
半骗半哄,半痴半妒。俞繇在这件事上,习不得君子之风。
“夫人,我不比他差的,对吗?”俞繇挑开她散乱拂面的乌丝,啄她眼皮,那一粒痣就成他的标记一般。
言攸迟愣愣地翻正眼珠,两点无光。
“是什么……药?”
俞繇趁她糊涂时,气息吹打在她额头,菩萨解惑,笑意慈悲怜爱:“骗你的,其实母亲根本没有用药。”
“啊……我是不是说过。”
“……谁与你说这种话,都不要信。”
“谁叫你心疼我。”
风月之间,他也终归要暴露贪痴疏狂,想确认归属,想得到准予。
言攸太累,窝在怀中丧失神思。
“……什么骗……我没有……没有不愿意……”
她一手搭在胸前的旧痕上,劫后余生。
这里也许会成为芥蒂。
俞繇埋下脸颊,啮咬着,只恨不能将皮肉剥离。
“那再一次。”
“我想盖过原本的痕迹。”
言攸支出帐纱的手又被擒回,贡献微弱的依靠。
烛光低下去了,她扯动唇角:“烛火,灭了吧。”
“不灭,想看你,多看一眼。”
“……”
俞繇饱读诗书,情话动听。
她艰难地笑。
难怪学宫里人人都说俞繇师兄聪慧。
他不像褚昭那样漂亮得出挑,却质性温润,玉振金声。而现在的真情流露,显出丁点恶劣和贪婪,铸成枷锁,无形困缚。
*
外头的天逐渐褪去黑,浅浅投入微光。
“……我怎么离开?”言攸仰看帐顶,透出惘然。
难道她还要去见林氏吗?
有敲门声响起,她下意识拉起被子把脸都盖起。
“父亲母亲那边,我会应付。”俞繇苦脸,“是我舍不得分开。”
而别离才是常态。
拥有她不过是一段梦境,他只能酣眠续梦,而天明过后仍要清醒。
晨间一场嬉闹后,俞繇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也不会有人擅自打搅。
林氏道:“知薇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俞繇面不改色,“放纵伤身,她实在是早起不得,也是我执意让她再休息休息,坏了规矩,今早前来是向父亲母亲告罪的。”
侍立的丫鬟们颔首低眉,懂多懂少的都羞红脸,咬着唇忍笑。
林氏轻咳,意外的和颜悦色,没有追究。
俞煊不虞,拉着的脸没有舒展过。
俞繇被一顿训斥,林氏也不满,时不时侧瞥俞煊,原本的好脸也垮下去。
所有人都紧张了,而风雨中心的俞繇反而是做稳重沉静的,习惯了这样的规训,心中有数。
骂便骂了。
“无疾,回去吧。”林氏搁下茶盏,受了孝敬。
俞繇拜退,府中家奴们尚沉浸在喜事的余乐中。
这一丁点欢喜,是欺诈。
他迟缓推开那扇门,言攸跪坐在镜前自行梳妆,闻声而动,一眼万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