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天才刚刚有点亮光,蘅芜已率二十名王府侍卫,携三百担热粥、五百笼包子、二百斤熟肉,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大街上,准备给老百姓们施粥。
百姓闻风而至,巷口拥挤的都是人群,大家都堆在巷口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瘦骨嶙峋的看起来很是可怜。
“王妃来了!”侍卫赶紧出声。
蘅芜一袭月白织锦的长裙,外面披着很是素净的披肩,乌发仅以一根玉簪束起,素净得不像王妃,倒像邻家的大姐姐一样,她亲自执勺,一勺热粥稳稳倒入破碗,声音不响,却非常温柔的:“慢点喝,别烫着。慢慢来,后面还有。”
一妇人哭着跪下:“王妃,昨儿我家阿爷喝了粥,总算是没有饿死,王妃的恩情我记着!”
蘅芜蹲下身,替她理了理歪斜的头巾:“不是我,是陛下下旨,命王府周济孤苦,为天下祈福,所以你们感谢的人应该是陛下。”
“陛下?”妇人愣住,“陛下……还记着我们,真的太荣幸了。”
“记着。”蘅芜笑意温温,“陛下说,百姓吃得饱,天下才稳。他日若见你家孩子能读书写字,他比谁都高兴,所以你们应该感谢的人应该是陛下。”
大家都非常的激动,都在交头接耳的说着。
“陛下仁德!”
“没想到天子还记得我们这等贱民!”
“我跪过皇帝,可没想到的是作为他的子民还能想着我们。”
一旁的左一听得耳根发热,偷偷瞥向蘅芜,这个女人,真的是高情商啊。
有人悄悄传话,不多时,街头巷尾皆说是皇帝作为新皇,爱民如子。
消息很快传到了宫里面去,传到了皇帝的耳边。
薛白正批折子,小太监跪地汇报消息:“陛下!外头百姓都在传,说是您下旨,命摄政王妃施粥济民,都说您是千古明君,现在城内的百姓无不是在夸奖您啊!”
薛白笔尖一顿,墨滴在奏折上,晕开一片黑云。
他倒是被小太监的话弄笑了。
“啧……”他放下笔,指尖轻叩案沿,“蔺绍的王妃,是懂说话的,不愧朕也喜欢这丫头。”
“陛下……要召摄政王进宫吗?”太监小心问。
“嗯。”薛白起身,抖了抖龙袍,“备酒,御花园,传唤让摄政王进宫来。”
当夜,御花园暖阁,皇帝设宴在御花园邀请摄政王一起喝酒。
蔺绍解下外氅,随手搭在椅背,一言不发坐下,看着眼前的薛白。
薛白亲手斟了两杯温酒,一盏推至他面前:“听说你夫人,昨日在街头说,是朕下的旨?”
蔺绍端起酒盏,不饮,只转:“陛下耳目,果然通天。”
“她聪明。”薛白轻笑,“朕若不知情,怕是要被你夫人摘了果实,还替你种树。”
“她不是替我。”蔺绍终于饮了一口,“她是替陛下树立威信,这都是作为臣子的我们该做的。”
薛白不知道如何说了。
良久,他缓缓道:“你娶她,是不是就因为她懂怎么替人说话,朕真的是羡慕你。”
“不是。”蔺绍抬眼,眼神却是薛白没有见过的温柔,“是她从不说话的时候,也让人安心。”
薛白盯着他,忽地仰头干了杯中酒,火辣入喉,他却笑了:“朕以前都没有人说过这么夸奖的话,我还真的是佩服蘅芜这个丫头,哈哈。”
蔺绍不接话。
“你说,”薛白放下酒杯,声音低了,“若有一日,天下灾荒,百姓易子而食,你……会怎么做?”
“我会杀尽贪官。”蔺绍道,“如果做不到我不配坐在这个位置相信陛下也是。”
“那如果……是朕的错呢?”薛白突然抬头,目光却很认真:“如果,是朕贪图享乐,你还杀?”
蔺绍凝视他片刻,忽然起身,对着月亮发呆。
“陛下,”他声音极轻,“你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没喝完这杯酒。”蔺绍回头,“你既然坐在这个位置,就足够说明了你不是这种人,陛下我信您。”
薛白一怔,差点笑了。
“你在试探我。”蔺绍走回桌前,坐下,“但你心里,早有答案。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让我在这个位置上。”
薛白沉默良久,忽地低笑:“你说的没错,我会尽我所能。”
“陛下爱民如子,肯定会做好他所做的,我信您。”蔺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希望以后的陛下不要让我失望,有什么不懂的话我还是会和陛下亲自说的。”
“你呢?”
“我信。”蔺绍望向烛火,“因为见过一个女子,能在冰天雪地里,把我救回去我的余生要守护好这个女孩。”
薛白眼神一颤,良久,低声道:“明日,朕想见她一面。”
三日后,温泉山庄,蘅芜被蔺绍带过去泡温泉。
现在天气转凉,变化非常快,蘅芜也觉得泡温泉非常舒服。
蘅芜裹着轻薄锦袍,只露一头乌发垂落水面,白皙如玉的肩头半隐在热雾里,指尖轻划水面,哼着小调调安逸。
“这水,比我们家里的温泉还暖。”她仰头,望天。
“是陛下特意命人引的硫磺温泉。”蔺绍坐在池畔石上,只着里衣,臂上疤痕若隐若现,“据说,能祛寒瘀,养筋骨。你可以多泡泡。”
“那你呢?”她转头,瞥他一眼,“你有病,我怎么没看出来?”
“旧伤。”他淡淡道,“七年前,替陛下挡了一刀,断了三根肋骨。差点死了。”
蘅芜一怔,半晌,轻笑:“你倒好心。”
“不是好心。”他闭目,“是那刀,若刺偏半寸,我差点就升天了,要不然也不会给我这个位置。”
她没说话,只默默起身,取过一旁的皂角,拧干热巾,走至他身后。
“你……要帮我擦背吗?”他没睁眼。
“谁要帮你。”她冷笑,“我是想看看你的伤口,是不是真的,以防万一你骗人呢。”
她蹲下,将热巾轻轻覆在他后背疤痕上,看起来结痂了还是很渗人。
蔺绍肌肉一紧,没躲。
“你怕痛?”她问。
“怕你乱碰。”他道。
“哟,摄政王也有怕的?”她指尖沾了水,沿着他肩胛滑下,故意重按,“这里,当年伤得深吧?”
“嗯。”他低应,“疼了三个月,没睡过一个整觉。”
“活该。”她嗤笑,“谁让你替他挡刀。没死就不错了,现在还能和我在一起还美死你了。”
“你替过谁吗?”他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