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韵在房间里，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着那个凭空出现的蜂箱。
古朴的木料散发着好闻的清香，竹篾编织的细节精巧又结实，摸上去的手感温润，完全不似凡物。
她翻开那本《养蜂指南》，扉页上的小字清晰地映入脑海。
引导蜂群归巢。
她心念一动，从系统仓库里取出一滴灵泉水，悄无声息地溜进厨房，兑进了一小壶清水里。
整个周府都沉浸在睡梦中，无人发觉她鬼鬼祟祟的身影。
听竹轩的院子里种着不少花草，虽已入秋，但仍有几丛秋菊和桂花开得正好。
程之韵按照指南上的说法，将稀释过的灵泉水小心地喷洒在每一朵盛开的花上。
起初，院子里没有任何变化，安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她以为是不是哪里弄错了的时候，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嗡嗡”声。
紧接着，在月光下，无数比米粒还要细小的金色光点，从花丛中，树叶下，假山石的缝隙里，纷纷扬扬地飞舞起来。
汇聚成一条灿烂的金色光带，盘旋了一圈，然后像是受到了某种无法抗拒的召唤，争先恐后地涌入了那个摆在角落里的奇特蜂箱。
程之韵屏住呼吸，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心头一阵火热。
“你在做什么？”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吓了程之韵一跳。
她回头一看，只见顾文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廊下，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正蹙眉看着她和那个突兀的蜂箱。
“没什么，弄了点新玩意儿。”程之韵拍了拍蜂箱，含糊地解释。
顾文珏走了过来，视线在那个蜂箱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她，眉宇间的忧色更重了。
“明日我就要去府衙了。”他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你在府中，万事小心，不要再弄出什么大的动静。”
孙敬贤的态度不明，名为庇护，实为监视。
他们如今就像是站在悬崖边上，一步都不能踏错。
“我明白。”程之韵点点头，然后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顾文珏，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
“我想带大嫂和孩子们回洛水村去。”
顾文珏的脸色瞬间变了：“不行。孙敬贤让我们待在周府，你这时候离开，他会怎么想？”
“他不会怎么想的。”程之韵的语气异常笃定，“你明天就要去府衙给他当差了，我们就是人质。人质是待在繁华的府城里更安全，还是待在穷乡僻壤的村子里更让他放心？”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我们一家老小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反而会时时提防。我们若是主动要求回村，只留你一人在此，反倒显得我们坦荡，没有外逃之心。再者，孩子们在府里憋了几天，也该回去透透气了。”
最重要的是，村里那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必须她回去才行。
这个百花蜜坊虽然神奇，但指南上也说了，采集的花种越多，蜂蜜的品质才越好。
周府花园里的花草，哪里比得上她那被灵泉水改造过的整片山头。
顾文珏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程之韵说的有道理。
她的思路，总是这么清奇，却又直指问题核心。
“周诚安那边……”他还是有些顾虑。
“我去说。”程之韵拍了拍胸脯，“他现在巴不得我多酿几坛瑶池露出来，我跟他说回村是为了寻找酿酒的特殊材料，他只会比我们更着急。”
第二天一早，顾文珏还没出门，程之韵就先去找了周诚安。
果不其然，周诚安一听程之韵要回村寻找原料，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他昨晚一夜没睡好，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孙知府饮下那杯酒后舒展的眉头。
那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机会。
“应当的！应当的！”周诚安搓着手，态度殷切得不行，“程姑娘尽管回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立刻安排府里最好的马车，再派十个护院一路护送！”
“周老爷费心了。”程之韵笑着婉拒，“我们只是回村，用不着这么大阵仗，反倒惹人注目。一辆寻常的马车就够了，护院也不必，乡下地方，民风淳朴。”
她可不想自己用系统的时候，旁边有一堆眼睛盯着。
周诚安一想也是，最终只给他们安排了一辆宽敞结实，但外表十分低调的马车。
安排好一切，程之韵回到听竹轩，心情大好。
她立刻沉入心神，查看自己的新产业。
【百花蜜坊】的界面已经点亮，蜂箱的虚拟图像旁，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进度条。
【花蜜酿造中……进度：1%】
【当前采集花种：秋菊，桂花，月季……共计7种。】
【提示：花种多样性不足，影响酿造速度与蜂蜜品质。宿主可开垦花田，种植特殊花种，以获取高品质花蜜。】
果然如此。
程之韵心中大定，回村的决定，无比正确。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积分。
【积分余额：0】
【抵押信息：‘周记糕点铺’两成股份契约（抵押中），赎回需600积分。】
还是那个刺眼的“0”。
赚钱，迫在眉睫。
院子里，林颂宜正在帮两个孩子收拾东西。
听说能回村，顾南舟和顾明珠都高兴坏了。
府城虽好，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家，远不如在村里那般自在。
“二婶，我们什么时候走呀？”顾明珠拉着程之韵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期待。
“吃过午饭就走。”程之韵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顾文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没了平日里的锦衣华服，却更显身姿挺拔，眉目清俊。
他即将要去的地方，是龙潭虎穴，是宦海沉浮的缩影。
“我走了。”他走到程之韵面前，声音很低。
“嗯。”程之韵点点头，看着他。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离别在即，气氛有些微妙。
就在顾文珏转身准备迈出院门时，程之韵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她快步回房，片刻后，拿着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白色瓷瓶走了出来，塞到他手里。
“这是什么？”顾文珏打开瓶塞，一股极清甜的香气钻入鼻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新弄出来的蜂蜜，兑了水。”程之韵言简意赅，“养蜂的书上说，这东西能提神醒脑，你到了府衙，人生地不熟，凡事多留个心眼。若是觉得累了乏了，就滴一滴在茶水里。”
顾文珏握紧了手里的瓷瓶，那小小的瓶身，仿佛还带着她的体温。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一个字，只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车驶出沧澜府城的那一刻，程之韵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垫子里，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府城里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压抑，远不如乡野间的风来得自由。
“二婶你看，是我们的山！”顾明珠掀开车窗帘子，指着远处那片熟悉的轮廓，兴奋地叫嚷起来。
顾南舟也凑了过去，虽然没说话，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早已说明了一切。
林颂宜看着一双儿女雀跃的模样，眉眼间的忧虑也散去了几分，她轻声对程之韵开口：“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她虽不懂那些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却也看得出其中的凶险。
“一家人，不说这些。”程之韵摆摆手，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顾文珏一个人留在府衙，就像是羊入虎口。
她给他的那瓶蜂蜜，是她从新开启的【百花蜜坊】里，用系统赠送的新手工具刮下来的第一批，总共也就那么几滴，兑了半瓶灵泉水。
聊胜于无，希望能起点作用。
马车摇摇晃晃，在傍晚时分终于回到了洛水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