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灵眼前一黑，南临霄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接纳？”衍星灼气得周身灵力一阵波动，附近一张桌子上的茶杯竟“咔嚓”一声出现了裂痕，“南临霄！你别忘了你曾经做过什么！若不是你当初……”
“星灼。”慕灵忍不住出声打断他。
衍星灼被她一喝，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慕灵，眼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仿佛在质问“你为了他凶我？”。
风息州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他看向慕灵：“阿灵，你待如何？莫非真要留下他？”
慕灵感到一阵头疼。
她看着衍星灼眼中的怒火和受伤，看着风息州的失望，再感受到身边南临霄毫不退让的固执……
深吸一口气，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南临霄掌心抽了出来。
掌心空落，南临霄眼神一暗，下意识想再去抓，却在看到慕灵略带警告的眼神时，手指蜷缩了一下，垂在了身侧。
“都闭嘴！”慕灵揉了揉眉心，“有什么事，上去再说。在这里吵吵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她瞪了衍星灼一眼：“收收你的火气，想把客栈点着吗？”
又看向风息州，语气稍缓：“小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容我稍后解释。”
最后她瞥了一眼有些失落的南临霄，叹了口气：“你也跟着上来。”
说完，她不再理会三个男人各异的神色，转身率先朝楼上走去。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空气中火花四溅。
衍星灼冷哼一声，狠狠瞪了南临霄一眼，快步跟上慕灵。
风息州深深地看了南临霄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拾级而上。
南临霄站在原地，看着慕灵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客栈二楼走廊尽头的客房内，气氛比楼下大堂更加凝滞。
慕灵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坐下，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衍星灼抱着手臂靠在窗边，脸色阴沉。
风息州坐在另一侧，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茶。
南临霄则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没有坐下，有些紧张。
“现在，可以说了。”风息州将茶杯推到慕灵面前，“阿灵，你与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衍星灼也看了过来。
慕灵知道躲不过，便将进入浮生殿后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包括南临霄在此建立势力的目的，提供的关于青龙遗迹的信息，以及他立下心契表明立场。
“……情况便是如此。浮生殿可以作为我们接下来的掩护，南临霄提供的线索也很有价值。”慕灵总结道。
但另外两人关心的重点并不在这里。
“所以，因为他有用，因为他认错态度良好，因为他立了个什么心契，前尘旧怨就可以一笔勾销了？”衍星灼语带嘲讽，“灵儿，你何时变得如此心慈手软？还是说，因为他在你心里的地位不一样？”
南临霄开口为自己辩解道：“我从未奢求一笔勾销。我所做一切，只为弥补。心契为证，我的性命、自由皆系于灵儿一念之间。衍星灼，你若不满，可随时向我挑战，我绝不还手。”
“你以为我不敢？”衍星灼周身火灵之力再次躁动。
“够了！”慕灵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我叫你们上来，不是听你们吵架和约架的！”
她环视三人，目光落在衍星灼和风息州身上：“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气，有不平。前世种种，我亦未曾忘。”
“但眼下，获取四象守护之力，回到虚空海，联系妖帝，对抗上界，才是重中之重。南临霄如今是友非敌，他的力量和情报对我们至关重要。”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我希望你们能暂时放下成见，以大局为重。”
房间内一片沉默。
风息州缓缓道：“阿灵，大局为重，我们明白。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南临霄，“公私需分明。他可以合作，可以同行，这是公。至于私……”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衍星灼也冷声道：“合作可以。但其他的，想都别想！”
南临霄听着他们的话，看着慕灵为难的神色，心中刺痛。
他知道自己不被接纳是理所当然，但亲耳听到，亲眼见到，仍是难以承受。
但所有的事情因他而起，也该由他来终结。
他上前一步，对着衍星灼和风息州，深深揖了一礼。
这一举动，让众人都是一怔。
“千年前之过，南临霄万死难辞其咎。不敢求二位原谅，只望二位看在灵儿……看在慕灵需要助力的份上，容我留在队伍之中，略尽绵薄之力。”
“至于名分……我不敢奢求。只要能陪在她身边，护她周全，无论以何种身份，何种名目，皆可。”
他这番话，诚恳卑微。
慕灵看着南临霄低垂的头颅，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让他说出这番话，需要放下多大的骄傲。
衍星灼和风息州也没料到他会如此，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打，对方不还手；骂，对方姿态低到尘埃。
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憋闷得厉害。
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古怪。
慕灵看着这僵局，知道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疲惫地挥挥手：“此事暂且不提。南临霄，你先安排我们以核心弟子身份进入浮生殿。具体细节，明日再议。”
这是下了逐客令，也是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南临霄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慕灵一眼，低声应道：“是。我即刻去安排。”
他又对着衍星灼和风息州的方向微微颔首，这才转身，默默离开了房间。
房门合上。
房间里只剩下慕灵和原来的伙伴们。
衍星灼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怒气未消。
风息州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林澈叹了口气，走上前：“师姐，此事……”
慕灵打断他，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我都知道。让我静一静。”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南临霄孤身离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心中一片纷乱。
她是否，太过轻易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