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斓。
她报出这个化名。
锦晏先生听了,只是笑,没有说破。
他早就从无隅那儿听说徒弟在京城玩的这些“小把戏”。
他这徒弟,心思细得很。
他乐意看戏。
两位老王爷一听到这名字,眼神却亮了。
他们早就从自家孙子那儿听过“夏昭斓”这个名字,知道她在京城帮过他们。
今天见到真人——
只见她容貌清丽,却不娇弱。
举止大方,从容有度。
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像是能洞察人心。
聪慧,却不外露。
沉稳,又不失灵气。
第一印象,便是极好。
“原来是夏姑娘,不用多礼。”安老王爷率先开口,语气温和,“谈砚他们在京中多亏你照顾。”
魏老王爷也摸着胡子笑:
“我家魏然也受了姑娘帮助。今天一见,果然是女中豪杰。”
他们的话是发自内心的。
这样的女子,世上难得。
魏然摇着扇子也走了过来,对温弈墨促狭地笑笑:
“师姐。”他叫得很顺口,“我们这还是头一回正式见面吧?”
“师弟魏然,有礼了。”
温弈微微点头:“师弟不用客气。”
几人寒暄已毕,锦晏先生一挥手:
“好了,别都在外头站着了。”
“进来吧,酒菜都准备好了。”
大家跟着他走进忘忧谷。
谷里另有一番天地——几间竹屋错落有致,奇花异草遍地可见。
一条清澈的溪流,潺潺而过。
当真是人间仙境。
寿宴就设在溪边的水榭里。
没有京都那么多规矩礼节,也没有大家族间的虚假客气。
气氛很轻松。
大家一一坐下。
无隅在一旁默默倒酒夹菜。
可竹坐在温弈墨身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两位老王爷的目光总不自觉飘向温弈墨。
越看越觉得喜欢,越看越觉得满意。
这么好的姑娘,要是能当自家孙媳妇……
两人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心思。
魏老王爷清了清嗓子,率先发起了“进攻”。
他端起酒杯,对着锦晏先生,声音洪亮:
“锦晏先生啊,你这个徒弟,真是聪慧过人!”
锦晏先生只是笑,没接话。
魏老王爷又接着说:
“不知道……夏姑娘定了亲事没有啊?”
温弈墨夹着青菜的手顿了顿,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听魏老王爷声音更响亮了:
“我看啊,她和我们家魏然,年纪差不多。”
“还是同门的师姐弟。”
“这简直是天作之合,般配得很呐!”
“噗——”
魏然刚喝进嘴的茶一下子喷了出来。
他咳得脸通红,一边咳嗽一边无奈地扶着额头:
“爷爷,您是不是喝多了呀……”
安老王爷见状,哪里肯落后。
他重重放下酒杯,大声打断了魏老王爷:
“哎!老魏,你这话可不对。”
他转过脸,笑着对温弈墨说:
“怎么就跟你家魏然合适了?”
“我们家谈砚哪点不好?”
“谈砚为人正直坚毅,一表人才!”
“要我说,夏姑娘和我们家谈砚,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安老王爷说得十分肯定。
安谈砚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他抓起茶杯猛喝一口,眼神慌乱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爷爷……别乱说啊……”
水榭里,两个年纪一大把的老王爷,像小孩一样,争得面红耳赤。
魏然还在不停地咳嗽。
安谈砚尴尬得恨不得躲到桌子下面。
锦晏先生捋着胡须,笑而不语,看得津津有味。
无隅依旧面无表情地为师傅布菜,但嘴角,似乎有一丝极淡的笑意。
可竹在温弈墨身后,肩膀一抖一抖,憋笑憋得快要内伤。
而温弈墨,作为这场“战争”的中心人物。
她却始终,面带微笑,从容淡定。
仿佛他们讨论的,是别人的事情。
她放下筷子,拿起丝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然后,她抬起头。
目光,清亮如水。
她看向争得正欢的两位老王爷。
声音,不疾不徐。
“两位老王爷说笑了。”
就这一句,水榭里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都看向她。
温弈微笑着说:
“昭斓还年轻,现在还没心思考虑婚姻的事。”
她的语气恭敬,但又很坚定,轻轻松松就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
她没让谁难堪,但也没有给任何人,留下模棱两可的希望。
两位老王爷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悻悻然,但也知道这事急不得。
温弈墨看着他们,转而认真地说:
“这次来给师父祝寿,恰逢两位老王爷和世子都在。”
她停了一下,目光扫过安谈砚和魏然:
“小女想借这个机会,和两位王爷谈一笔‘生意’。”
生意?
两位老王爷都怔了一下。
安谈砚和魏然也露出好奇的表情。
温弈墨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我记得,安世子和魏小王爷之前在京城时,都答应过各欠我一个人情。”
安谈砚马上点头:
“是,我记得。”
魏然也合起扇子,认真说:
“师姐的恩情,我不敢忘记。”
温弈墨笑了:
“那好,今天我就是来要这个人情的。”
她站起身,向两位老王爷和安谈砚、魏然郑重地行了一礼,清晰有力地说:
“我希望,能在定远和西凉两处封地,拿到通商特许。”
“我想在两地的主要城镇,开酒楼和货栈。”
“也希望,能得到两地王府的关照和便利。”
这话一说,大家都吃了一惊。
一个年轻姑娘,一开口就要两大王府的特许。
这可不是一笔小生意。
这背后牵扯的利益,和需要的魄力,都非同小可。
温弈墨好像没看到他们的惊讶,从袖中拿出两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书,递给安谈砚和魏然:
“包括选址、经营范围、以及预期的收益。”
“本来是想让师傅替我看看的,正好几位王爷都在,就替我掌掌眼吧。”
安谈砚和魏然接过文书,刚看几眼,脸上就露出惊讶。
这份计划书,做得极为详尽。
从市场分析,到人员配置,再到风险预估。
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简直不像是一个闺阁女子能做出来的东西。
这哪里是什么酒楼货栈。
这分明,是一张巨大的商业蓝图。
安谈砚抬起头,看着温弈墨,眼里全是佩服,毫不犹豫地说:
“夏姑娘的这个人情,我还。我答应你,定远王府会全力帮你。”
魏然也合上文书,看温弈墨的眼神更深了,他摇摇扇子说:
“师姐果然不一般,这个人情还得值。西凉王府也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