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区域,足有数百里方圆,冥界的天幕不再是纯粹的幽暗,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蠕动的暗金色!仿佛有无数流淌着金液的、巨大的、半透明的蛞蝓正紧紧吸附在冥界的“壁障”之上,疯狂地蠕动、挤压!暗金与冥界的墨色激烈地互相侵蚀、吞噬,发出无声却令人魂核欲裂的嘶鸣!那片区域的边缘,空间如同被高温灼烤的蜡,扭曲、熔化,丝丝缕缕粘稠的金色“汁液”正不断滴落,腐蚀着下方的大地,腾起一股股散发着神圣与污秽混合气息的、令人窒息的烟雾!
一股比破界神光更宏大、更古老、更带着蛮荒吞噬意味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正从那片暗金天幕的方向,排山倒海般碾压而来!所过之处,忘川河水逆流,骸骨街道呻吟,无数弱小的冥界生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魂光便如同风中残烛般瞬间熄灭!
“嘶——”秦天倒抽一口凉气,魂体抖得灯笼光焰乱跳,“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天界的……‘噬界浊流’?”欧叶声音干涩,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记得在冥宫某本积灰的破书上瞥见过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据说那是天界用来侵蚀、溶解、最终彻底“消化”其他界域的禁忌手段!他们不是只在砸防护节点吗?怎么连这种压箱底的、毁灭性的东西都搬出来了?!目标……难道是冥界的根基——永寂深渊?!
墨时庭的侧脸线条绷紧如刀削斧凿,血色眼瞳深处,那点被强行压下的、属于冥界之主的滔天怒焰,此刻终于再也无法抑制,轰然爆燃!那不再是针对某个神将或一次偷袭的杀意,而是对整个天界、对整个秩序颠覆者倾泻而下的、足以冻结时空、焚尽星河的暴怒!
他拎着三人的手猛地一甩!
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将欧叶、秦天和红梅三人如同投石般,精准地抛向丁城边缘一处相对坚固、由整块巨大冥晶构成的废弃岗哨顶部。
“待着。”墨时庭的声音响起,不再是清冷,而是如同亿万载玄冰相互摩擦,带着一种金属撕裂般的沙哑与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命令。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三人的意识深处,烙印下无法违逆的印记。
话音未落,他已不再看他们一眼。
玄衣身影凭空踏前一步。
“嗡——!!!”
整个忘川丁城,不,是整个冥界的大地,仿佛在他这一步踏下时,发出了一声低沉而痛苦的龙吟!以他立足点为圆心,方圆百里的地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厚重、闪耀着古老符文的玄黑冰晶!无数道比在丙城时粗壮十倍、铭刻着万鬼哀嚎与星辰陨灭图腾的冥铁巨链,如同从九幽最底层被彻底唤醒的灭世魔龙,带着撕裂虚空的尖啸和无边死寂的洪荒气息,轰然破开大地、撕裂空气,朝着那片正疯狂侵蚀天幕的暗金“噬界浊流”,狂龙怒涛般噬咬而去!
锁链未至,那股冻结万物、吞噬生机的绝对零度寒潮已抢先一步撞上翻滚的暗金浊流!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万年寒冰!刺目欲盲的金芒与吞噬一切的玄黑冥气疯狂对撞、湮灭!恐怖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毁灭之环,以远超丙城那次千百倍的威势,轰然炸开!
“轰隆隆——!!!”
天崩地裂!
欧叶三人所在的岗哨剧烈震颤,巨大的冥晶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纹!秦天尖叫着死死抱住灯笼杆,红梅吓得小脸惨白,紧紧缩进欧叶怀里。欧叶则死死抓住一块凸起的晶石,魂体被那毁灭性的声浪和冲击震得几乎要散架,眼前只剩下疯狂闪烁的金黑光芒和墨时庭那在风暴中心、如同支撑天地脊梁般的玄色身影!
他孤身一人,面对那片吞噬天幕的暗金灾厄。玄衣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猎猎狂舞,墨发飞扬,苍白的手指凌空虚握,那杆仿佛由最深沉的夜色与最纯粹的湮灭之意凝聚而成的长枪——湮世,已然出现在他掌中!枪尖一点幽邃到极致的黑芒,仿佛连光都能彻底吞噬!
没有怒吼,没有宣言。
墨时庭只是对着那片翻腾的暗金浊流,对着浊流之后那高高在上的金色云海,对着那位所谓的“天帝陛下”,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湮世。
枪尖所指,空间寸寸冻结、碎裂!时间为之凝滞!那并非攻击的起手,而是一种宣告——一种来自九幽最深处,对一切入侵者下达的、最终的死亡敕令!
下一瞬,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一切光暗的究极幽影,挟裹着身后亿万咆哮的冥铁锁链洪流,悍然撞入了那片翻腾的、吞噬一切的暗金地狱!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淹没了一切。
岗哨顶上,欧叶死死护着怀里的红梅,在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中艰难抬头,只看到那片暗金天幕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巨大的、边缘燃烧着玄黑冥焰的缺口!金色的“汁液”如同神只的污血,在极寒中凝固、炸裂!墨时庭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那片毁灭的核心,唯有那杆湮世长枪划破长空的幽邃轨迹,如同宣告末日的彗星,烙印在她被强光刺激得暂时失明的视野里。
寒风卷着刺鼻的能量焦糊味和冥晶粉尘刮过空荡荡的岗哨。
劫后余生的死寂中,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如果魂体需要的话),以及秦天抱着灯笼、魂体抖成虚影的喃喃自语:
“活……活下来了?咱……咱还活着?”
欧叶松开紧搂着红梅的手臂,小丫头魂光稳定了许多,但小脸依旧煞白,紧紧抓着她的衣角。欧叶自己则感觉魂体像被拆散了重装,到处都在隐隐作痛。她望向那片依旧在激烈翻滚、金黑交织、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天幕战场,心有余悸的同时,一个更现实、更迫切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难以启齿的尴尬:
“老……老板去活动筋骨了……咱……咱是不是……又该找地方……躲躲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