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萧夜珩早已起身。
陆晚吟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空，但残留的体温和气息还在。她伸手抚过那微微凹陷的枕头，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
“小姐醒啦？”春桃端着热水进来，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王爷上朝前特意吩咐，让厨房炖了燕窝粥，说是给您补身子。”
陆晚吟坐起身，感觉肩头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连日的安眠让她气色红润了许多。
“他又这么早...”她轻声嘟囔，心里却泛起一丝甜意。
“王爷还说，今日可能要晚些回来，让您不必等他用膳。”春桃一边为她梳头，一边絮絮叨叨，“奴婢看王爷对小姐是越来越上心了，连这些小事都惦记着。”
陆晚吟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间已不见了初来时的惶恐与不安。那个曾经一心想着拿到和离书就远走高飞的她，如今却在这祁王府里找到了归属感。
真是世事难料。
“今日天气好，我想去园子里走走。”陆晚吟起身，感受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整日闷在房里，骨头都要僵了。”
春桃连忙为她披上外衣：“王爷吩咐过，您伤还没好全，不能吹风。”
陆晚吟忍不住笑了：“他又不是大夫，听我的。适当活动有利于恢复。”
主仆二人正说笑间，忽听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纷乱的脚步声。陆晚吟微微蹙眉，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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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太极殿。
朝会的气氛异常凝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个个面色肃然。
萧夜珩站在武将首位，墨色朝服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目冷峻。他敏锐地察觉到今日朝堂上的异样气氛，几位老将军面色尤为难看。
“众爱卿可有本奏？”龙椅上，年轻的天子萧夜宸声音沉稳，目光扫过群臣。
兵部尚书李崇文快步出列，手持笏板，声音沉重：“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三日前，北境巡防的一支百人小队在狼牙谷遭遇伏击，全军覆没。”
朝堂上一片哗然。
“狼牙谷？”一位老将军失声，“那里地形隐蔽，是我军暗中设置的巡查路线，敌军如何得知？”
李崇文继续道：“更蹊跷的是，伏击我军的小股敌军对我方布防了如指掌，精准地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卡。臣怀疑...”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我军边防布防图，可能已经泄露。”
这话一出，满朝震惊。
萧夜珩眸光一凛，上前一步：“李大人，此言可有证据？”
“回祁王，这是生还的哨兵拼死带回的消息。”李崇文从袖中取出一份染血的信笺，“那哨兵重伤不治，临死前说，敌军头目曾扬言，大晏的边防在他们眼中如同虚设。”
皇帝接过内侍转呈的信笺，越看脸色越沉：“狼牙谷的布防是上月刚调整的，知情者不超过十人。好，很好。”
他冷冽的目光扫过殿中众臣：“看来朕的朝堂上，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
群臣纷纷跪地：“臣等惶恐！”
“皇兄，”萧夜珩沉声道，“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更换布防，严惩内奸。”
皇帝点头：“祁王所言极是。此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在三日之内查个水落石出！”
“臣领旨。”萧夜珩垂首，眼中寒光闪烁。
退朝后，几位武将围了上来。
“王爷，此事蹊跷啊。”镇国将军林莽压低声音，“狼牙谷的布防是最高机密，怎么会...”
萧夜珩抬手制止了他：“回府再议。”
他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与几位文官交谈的靖王萧夜宸，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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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府，陆晚吟正在花园中散步，忽然见墨影快步走来。
“王妃，王爷回府了，请您即刻去书房。”
陆晚吟注意到墨影神色不对：“出什么事了？”
墨影压低声音：“朝中出了大事，王爷心情不好。还请王妃多劝慰。”
陆晚吟心头一紧，连忙跟着墨影往书房去。
书房内，萧夜珩背对着门，站在窗前。即使隔着一丈远，陆晚吟也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
“王爷？”她轻声唤道。
萧夜珩转身，脸上的寒意稍敛：“来了。”
他挥手屏退左右，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今日朝中，出了件棘手的事。”萧夜珩开门见山，“边关布防图可能泄露，一支百人小队全军覆没。”
陆晚吟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
“更麻烦的是，”萧夜珩眸光转冷，“知情者有限，嫌疑最大的，是参与制定布防的几位将领——包括林莽将军。”
陆晚吟立刻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林莽是朝中重臣，更是她好友林楚楚的父亲。若是他涉嫌通敌，不仅林家要遭殃，整个朝堂都会震动。
“你相信林将军是内奸吗？”她问。
萧夜珩冷哼：“林莽跟随父皇征战多年，若是要叛国，早就叛了。但...”
他顿了顿：“证据对他很不利。调整布防的会议，他是主要参与者之一。”
陆晚吟沉吟片刻：“王爷打算如何查起？”
“先从能接触到布防图的人查起。”萧夜珩揉了揉眉心，“但时间紧迫，皇兄只给了三日。”
陆晚吟看着他眉宇间的疲惫，心疼不已。她走上前，轻轻为他按摩太阳穴：“王爷不必太过忧心，真相总会水落石出。”
萧夜珩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这几日府中可能不会太平，你安心养伤，不要过问这些事。”
陆晚吟点头，却暗自留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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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靖王府内。
萧夜宸屏退下人，独自在书房中踱步。
“王爷，”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角落，“事情已经办妥。”
靖王眸光一闪：“没有留下痕迹吧？”
“绝对干净。”黑影低声道，“那哨兵已死无对证，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祁王一派。”
靖王满意地点头：“很好。本王倒要看看，这次萧夜珩如何洗清嫌疑。”
黑影犹豫了一下：“只是...此事关乎边关将士性命，是否...”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靖王冷声打断，“祁王权倾朝野，若不借此机会削弱他的势力，本王永无出头之日。”
他走到窗前，望着祁王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何况，他抢走了本该属于本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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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府，晚膳时分。
萧夜珩食不知味，只草草用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陆晚吟看在眼里，柔声道：“王爷好歹再用些，查案也需要体力。”
正说着，墨影匆匆进来，在萧夜珩耳边低语几句。
萧夜珩脸色顿变：“确定吗？”
墨影点头：“在林将军书房暗格中发现了这个。”
他递上一封密信，信封上赫然盖着北狄王室的印记。
萧夜珩展开信笺，越看脸色越青：“好个林莽，真是看错了他！”
陆晚吟连忙起身：“王爷，此事定有蹊跷。林将军若是通敌，怎会如此大意地将证据藏在书房？”
萧夜珩冷静下来：“你说得对。但这证据太过确凿，反而可疑。”
他沉吟片刻：“墨影，继续查，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是。”
墨影退下后，陆晚吟轻声道：“王爷，可否让我看看那封信？”
萧夜珩将信递给她：“你也懂这个？”
“略知一二。”陆晚吟仔细端详信纸和笔墨，忽然眸光一凝，“这墨...有问题。”
“什么问题？”
“这是上好的松烟墨，但其中掺了一种特殊的香料。”陆晚吟将信纸凑近鼻尖，轻轻一嗅，“这种香料只有宫中才有，是今年新进的贡品，尚未赏赐给臣子。”
萧夜珩眼中精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林将军府上，不可能有这种墨。”陆晚吟肯定地说，“这封信，是伪造的。”
萧夜珩接过信纸，也仔细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极淡的异香。
“好精妙的布局，”他冷笑，“不仅伪造证据，还想嫁祸给林莽。”
陆晚吟担忧地看着他：“王爷，对手在暗我们在明，务必小心。”
萧夜珩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放心，有你在身边，本王如虎添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王爷，靖王殿下到访。”
萧夜珩与陆晚吟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请。”萧夜珩松开陆晚吟，整了整衣袍。
靖王萧夜宸快步进来，面色凝重：“皇兄，出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
“方才林将军府上传来消息，林莽...他自尽了。”
“什么？”萧夜珩猛地站起，“何时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靖王痛心疾首，“留下遗书，承认通敌叛国，以死谢罪。”
陆晚吟心中一震，下意识觉得此事绝不简单。
萧夜珩面色铁青：“林莽绝不可能自尽！此事定有隐情！”
靖王叹息：“皇兄，证据确凿，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是...早日结案为好，以免引起朝堂动荡。”
萧夜珩冷冷地看着他：“三日期限未到，本王自有决断。”
靖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既然如此，臣弟告退。”
靖王离开后，陆晚吟轻声道：“王爷，靖王殿下似乎...很希望此案早日了结。”
萧夜珩眼中寒光闪烁：“他也参与了布防调整的会议，是知情者之一。”
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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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靖王府密室。
“事情办得如何？”靖王冷声问道。
一道黑影跪在地上：“回王爷，林莽已死，遗书也仿造得天衣无缝。”
“祁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祁王似乎不相信林莽是内奸，还在继续调查。”
靖王冷哼一声：“让他查，所有的线索都断了，看他能查出什么。”
黑影犹豫了一下：“只是...属下听说，祁王妃似乎对那封密信起了疑心。”
“陆晚吟？”靖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她不过一个女流，懂什么？”
“王爷不可小觑，听说她医术高明，对药材香料极为熟悉，怕是看出了墨中的问题。”
靖王眸光一冷：“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王心狠了。找个机会，让她永远闭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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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府主院。
陆晚吟靠在萧夜珩怀中，辗转难眠。
“还在想今日的事？”萧夜珩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总觉得不安，”陆晚吟轻声道，“林将军死得太蹊跷，靖王来得太及时，一切都像是...被人精心设计好的。”
萧夜珩轻轻抚着她的背：“本王也如此认为。但如今线索已断，难以下手。”
陆晚吟忽然坐起身：“王爷，我今日仔细看了那封密信，除了墨有问题，笔迹也太过完美。”
“什么意思？”
“人在写信时，尤其是密信，总会有几处不经意的瑕疵。但那封信，从头到尾一丝不苟，像是...临摹的。”
萧夜珩眼中闪过明悟：“你是说，有人模仿了林莽的笔迹？”
陆晚吟点头：“我父亲...尚书大人曾收藏过林将军的字画，我见过真迹。那封密信，形似而神不似。”
萧夜珩沉思片刻，忽然眸光一闪：“明日，本王要重新搜查林府。”
“王爷是怀疑...”
“若真是模仿笔迹，必定需要真迹做参照。”萧夜珩语气笃定，“林莽的字画大多收藏在府中书房，若是失窃...”
陆晚吟接话：“那就证明有人盗取了他的字画，用于模仿笔迹！”
萧夜珩赞赏地看着她：“本王的王妃，果然聪慧过人。”
陆晚吟被他看得脸颊微热，重新靠回他怀中：“那王爷打算如何查起？”
“明日一早，本王亲自带人去林府。”萧夜珩搂紧她，“你且在府中等消息。”
陆晚吟却道：“带我一起去吧，或许我能发现一些你们忽略的细节。”
萧夜珩本想拒绝，但想到她今日的发现，最终还是点头：“好，但务必跟紧本王。”
夜深了，两人相拥而眠，却各怀心事。
陆晚吟在黑暗中睁着眼，总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而她和萧夜珩，都已经身在网中。
而萧夜珩则暗自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怀中的女子，不让她卷入这场风波。
窗外，一轮弯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洒满庭院，预示着明日又将是一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