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那片狂欢的浪潮,直到月上中天才渐渐平息。
但靠山屯,彻底失眠了。
每一户的土坯房里,都亮着珍贵的煤油灯,家家户户都在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反复谈论着那块被供奉在大队部的,黝黑发亮的钢锭。
王昊的名字,已经不再是一个懒汉的代号。
在村民们朴素的认知里,他成了能点石成金的活神仙,是天上下凡的星宿。
他的威望,在这一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第二天一早,王昊家的院门外,就挤满了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却又不敢靠近,只是用一种朝圣般的姿态,远远地望着。
院内,秦雪茹和苏云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带着一股子钢铁熔炼后的硝烟味,冲到了王昊面前。
她们的亢奋劲还没过去,手里已经拿着一沓全新的图纸。
“总顾问!钢炼出来了!我们连夜设计了第一批产品的图纸,您过目!”
秦雪茹将图纸摊开,上面是锄头、镰刀、斧头的标准样式,每一个尺寸都精确到了毫米。
这是她们作为顶级科学家的严谨。
王昊正被苏婉伺候着刷牙,闻言,吐掉嘴里的青盐水,只瞥了一眼图纸,就把脸皱成了一团。
“什么玩意儿?这么丑,也配用朕的钢?”
他毫不留情地开始挑刺。
“这锄头,用起来还得弯腰,累不累?朕的腰是腰,村民的腰就不是腰了?”
“还有这镰刀,刀把直不愣登的,割麦子手腕不疼吗?设计的时候用脑子了吗?”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图纸,用一种懒散却不容反驳的调子,提出了他全新的懒人要求。
“听好了,朕的要求很简单。”
“锄头,要能让人站着就把活干了,挖地要跟翻书一样轻松。”
“镰刀,要快,要特别快!最好是砍石头都不带卷刃的,这样才能省下磨刀的功夫,让朕多睡会儿觉。”
秦雪茹和苏云被他这番歪理邪说给说懵了。
站着干活的锄头?砍石头不卷刃的镰刀?
这哪里是农具,这是神话故事里的法宝吧!
“总……总顾问,这不符合力学原理……”苏云弱弱地反驳。
“什么狗屁原理?”
王昊直接打断她,躺回摇椅上,晃晃悠悠。
“朕的懒,就是最大的原理!你们的任务,就是把朕的懒,变成现实。搞不定,就证明你们的科学还不到家。”
两个姑娘被噎得哑口无言。
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和一丝……被激起的该死的好胜心!
好!不就是懒人农具吗!
她们就不信,凭她们两个的大脑,还翻译不出这个懒汉的“圣旨”!
于是,两个科学狂人再次一头扎进了实验室,开始了新一轮的爆肝。
她们将王昊那些离谱的要求,逐字逐句地分析,最后竟然真的被她们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锄头要省力,代表力臂要长,锄头本身的重量和角度要能利用重力势能,减少人力消耗!”
“镰刀要快,不卷刃,说明钢材的淬火工艺要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刀刃的几何角度也要重新设计,追求最小的切割阻力!”
在王昊的“懒人哲学”指导下,一场农具锻造的革命,在后山的打铁铺里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几天后,第一批样品被锻造了出来。
当那几件全新的农具被送到王昊面前时,所有围观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锄头的锄柄,比普通的要长上一大截,还带着一个符合人体持握的弧度。锄头本身也更薄,更锋利,造型奇特。
而那镰刀,更是邪门。
通体黝黑,唯独刀刃部分,闪烁着一道令人心悸的、水波纹似的寒光。
王昊拿在手里掂了掂,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看着还行,就是不知道中不中用。”
他打了个哈欠,对着院子外黑压压的人群喊了一嗓子。
“都别看了,去打谷场,朕给你们开个眼!”
一句话,整个靠山屯都动了起来。
打谷场上,人山人海。
王昊让人找来了村里最硬的一块地,那里的冻土,冬天的时候跟石头一样,用普通的锄头刨下去,一个白点都留不下。
“大壮,你来!”
王昊随手点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
那壮汉接过造型奇特的“懒人牌”锄头,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走上前,抡圆了膀子,卯足了劲,狠狠一锄头砸了下去!
预想中那“当”的一声巨响和震得手麻的反作用力,并没有出现。
只听“噗嗤”一声轻响。
那柄造型奇特的锄头,竟然没入了坚硬的冻土足有半尺深!
整个过程,顺滑得如同热刀切牛油!
“我……我的天!”
大壮自己都傻了,他看着手里的锄头,又看了看地上的深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他刚才,根本没用多大力气!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王昊却对这种效果毫不在意,他懒洋洋地摆摆手,示意测试继续。
“锄头还行,再看看镰刀。”
他的话,让所有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更夸张的要来了!
“去,拿根铁钉来。”
一个后生飞快地跑去,拿来一根盖房子用的,足有小孩拇指粗的崭新铁钉。
王昊让人用钳子把铁钉立在了一块厚实的木桩上。
然后,他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将那把闪着寒光的镰刀,递给了身边的苏婉。
“婉儿,去。”
他冲着自家媳妇儿笑了笑。
“让他们开开眼。”
苏婉成了全场的焦点。
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能行吗?
苏婉却没有任何犹豫,她握着那柄微凉的镰刀,走到木桩前。
她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是学着平时切菜的样子,手腕轻轻一抖,对着那根坚硬的铁钉,挥了下去。
“当——!!!”
一声无比清脆,又无比短促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下一秒,所有人的瞳孔都剧烈收缩!
那根拇指粗的铁钉,从中间的位置,应声而断!
断口光滑如镜!
而被斩断的上半截钉子,高高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后“咄”的一声,钉进了不远处的木柱里,还在嗡嗡作响!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苏婉手中的那把镰刀上。
苏婉自己也呆住了,她举起镰刀,在阳光下翻看。
那闪烁着水波纹的刀刃上,光滑依旧,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哪里是镰刀!
这他娘的是神兵利器!是削铁如泥的宝刀!
长达十几秒的死寂之后,不知道是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扯着嗓子嘶吼了一声。
“懒人牌……就是牛逼!!”
这一声,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嗷——!!”
“神了!真的削铁如泥啊!!”
“懒人牌!懒人牌!!”
整个打谷场,瞬间被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和尖叫声彻底淹没!
“懒人牌”的名号,在这一刻,一炮打响!
王昊看着眼前狂热的人群,又看了看那个持着“神兵”,又惊又喜的绝美媳妇,满意地躺回了摇椅。
他冲着苏婉勾了勾手指。
“婉儿,过来,给朕捶捶腿,刚才站久了,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