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刚迈出清凉殿高高的门槛，鞋底还没在殿前那条林荫小径上踩实，就听身后猛地炸开一声凄厉的喊叫，活像谁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利得能划破初夏午后的宁静。
“皇后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出大事了！”
乌雅的脚步骤然钉死，差点把脚脖子崴了，竹息赶紧用力扶稳她。
最近应该也没别的剧情了啊？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乌雅一个激灵，脑子里“吃瓜雷达”瞬间滴滴狂响，比学校的中午十二点下课铃还准。
她条件反射般一个利落转身，裙摆旋起一阵小风，敏捷地蹿回了清凉殿内，那架势，活脱脱就是瓜田里发现新动向的猹。
殿里，皇后刚端起茶盏，也被这尖叫惊得手一抖，幸好这夏日里的茶水不烫。
她厉声喝问冲进来的小太监：“何事惊慌？！成何体统！”
那小太监脸色煞白，跪在地上都快要把头埋进土里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启、启禀皇后娘娘！是……是闲月阁！”
“惠贵人……惠贵人不好了！流……流了好多血！太医……太医已经赶过去了！孩……孩子……怕……怕是……”
“怕是什么？！”皇后猛地站起身，茶盏“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碎瓷片和茶水四溅。
“太医说……怕是……要小产了！”小太监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嗡”的一声，坐在皇后下首不远处的甄嬛，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弹起来，椅子被她带得向后倒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似是有些站不稳，整个人晃了晃，脸色“唰”地褪尽了血色，比案上的白瓷茶盏还要白上三分。
鬓边一支精巧的珍珠竟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一声脆响，竟生生从发髻上甩脱下来，滚落在地毯上，那莹白圆润的珠子滴溜溜滚出去老远，也无人顾得上去捡。
她像是被这消息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又猛地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醒，连告退的礼数都忘了周全，只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一句：“眉姐姐……”
“皇后娘娘恕罪！嫔妾担心惠贵人，愿先行一步，请娘娘成全！嫔妾告退！”
话音未落，人已不管不顾地提起裙摆，跌跌撞撞地朝着殿外冲去，那背影慌乱得如同身后有恶鬼追赶。
皇后看着甄嬛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顾不得怪罪，又看看地上狼藉的茶水和碎瓷，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复杂情绪。
她迅速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袖口，声音恢复了皇后的威严，却带着一丝紧绷：“备舆！即刻去闲月阁！顺道去个人禀报皇上！”
维护中宫体统，关怀嫔妃皇嗣，是她皇后的“人设”必修课，她不得不去，但太后……
她目光扫过返回殿中的太后，迟疑道，“皇额娘，您看……”
乌雅接收到皇后的视线，立刻无缝切换成忧心忡忡模式，抬手扶了扶鬓边那支沉甸甸的点翠金凤钗，眉头紧锁，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哀家也随皇后一同去看看！可怜见的，惠贵人还那么年轻……”
她麻利地转身，扶着竹息的手就往外走，那步伐，一步比一步利索，要知道，沈眉庄这假孕丹还是她给下的呢！这不得去看看最终结果？！
皇帝的龙辇几乎是和皇后、太后的凤辇前后脚赶到闲月阁的。
刚踏进院子，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平日里清雅静谧的院落，此刻像被捅破了的马蜂窝，乱糟糟一片。
宫女太监们个个脸色煞白，脚下生风，手里端着盆捧着碗，进进出出，步履匆匆。
一盆盆血水从殿内被端出来，浓烈的铁锈味混合着药味，沉沉地弥漫在燥热的空气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皇帝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眉头拧成了死结。
皇后紧随其后，用帕子轻掩着口鼻，眉头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敬嫔冯若昭早已候在廊下，见到帝后和太后驾临，连忙迎上来行礼，脸色也是异常凝重。
“敬嫔！”皇后不等她行完礼，立刻发问，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和焦灼，“惠贵人如何了？她是住在你宫里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小产？！”她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端血水的宫女。
敬嫔屈着膝，声音带着惶恐和一丝疲惫：“回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太医们都在里头尽力救治，可……可眼下情形实在凶险……”
她飞快地抬眼瞥了下皇帝那山雨欲来的脸色，头垂得更低，“臣妾已先行审问过……是、是闲月阁一个叫茉莉的粗使宫女，主要负责在院中洒扫……”
“据证词，是她……不知轻重，今日在廊下歇凉时与人闲话，说……说起了清凉殿那边的事……”
她顿了顿，艰难地开口，“话中提到了……提到了莞贵人涉嫌暗害温宜公主，皇上龙颜震怒，已然准备问罪……”
敬嫔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得更低：“惠贵人本就胎像不稳，骤然听闻莞妹妹遭此大难，心神剧震，一时接受不了，情绪激动之下……这才……”
“臣妾无能，未能约束好宫人，酿此大祸！莞贵人方才已先一步进去安抚惠贵人了，可……可太医说……这龙胎……怕是保不住了……”
“大胆！”皇帝的怒吼如同平地一声雷，吓得院子里所有宫人“扑通”跪倒一片。
他额角青筋暴跳，眼神凶戾得骇人，猛地一甩袍袖，带起的劲风刮过敬嫔的脸颊，“一个卑贱的洒扫宫女？怎敢妄议主子？又怎会如此‘恰好’让卧病在床的惠贵人听见？以至惊了龙胎？！”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狠狠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头顶，最后重重落在敬嫔身上，那无形的压力几乎要把她压垮。
“这背后必定有人指使！那宫女何在？！给朕拖出来！细查！详查！！查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