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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形容的“原点”在量子虚空中爆开!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只有纯粹的信息洪流与存在本身的剧烈涨落!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意识风暴!

>林悦残存的意识被这股风暴狠狠抛出,像一颗被超新星抛射的陨石,坠入冰冷坚硬的“现实”。

>触感。粗糙、冰冷、布满厚厚灰尘的石板地面。

>嗅觉。浓烈到刺鼻的霉味、陈年香烛燃烧殆尽的焦糊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清冷皂角香气?

>听觉。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肋骨的闷响。

>视觉…

>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被灰尘和生理性的泪水模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方极高处、破败不堪、露出朽烂木梁和冰冷金属管道的穹顶。几缕惨淡的、不知来源的微光,如同垂死者的目光,从破洞中无力地投射下来,在弥漫的尘埃中形成一道道模糊的光柱。

>光柱勉强照亮了周围。

>残破褪色的朱红廊柱,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穹顶,柱身上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扭曲怪异的星象图腾。

>断裂倾倒的石雕神像,头颅滚落一旁,空洞的眼窝漠然地望着下方。神像的基座上,残留着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符文印记?还是…血迹?

>墙壁上,大片大片剥落的壁画残片,隐约可见描绘着巨大的、流淌着星光的球体(星核?)被无数跪拜的渺小人影环绕。壁画的边缘,覆盖着厚厚的蛛网和灰尘。

>这里…像是一座被遗弃了无数岁月、荒废破败的…古代庙宇?

>“呃…”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呻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引发剧烈的咳嗽。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拼凑起来,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无声的抗议。左肩的伤口传来深沉的闷痛,但奇异的是,“小饿”那颗冰冷的星辰核心,在这座破庙死寂冰冷的环境中,搏动却异常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舒适感?仿佛回到了某种…原始的“巢”?

>“妈妈…石头…暖暖的…困…”小饿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浓浓的倦意,仿佛回到了母体的婴儿。

>暖暖的石头?困?

>这里…对“小饿”有安抚作用?

>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目光扫过冰冷的地面,身体猛地僵住!

>就在手边不到半尺的地方,厚厚的灰尘下,似乎埋着什么东西。

>不是石头,也不是建筑残骸。

>小心翼翼地拂开灰尘。

>是一个…巴掌大小、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深蓝色粗布笔记本。

>笔记本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只画着一个极其简陋、却带着某种温柔意味的简笔画——一颗歪歪扭扭的小星星,旁边是一只同样歪歪扭扭、试图去触碰星星的小手。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这个简笔画…这个风格…

>颤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恐惧,轻轻翻开已经发黄发脆的笔记本封面。

>第一页。

>一行娟秀、却因为书写者用力而微微颤抖的钢笔字迹,如同烙印般,狠狠撞入眼帘:

>【逸风,我的孩子。当你看到这本日记的时候,妈妈大概…已经不在了。不要哭。妈妈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看着你,守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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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不是量子虚空那种存在消解的绝对之冷。是实实在在的、带着陈年灰尘和石头霉味的、能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冷。后背紧贴着粗糙、布满厚厚灰尘的石板地面,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透过单薄的衣物,扎进皮肉,渗入骨髓。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起一片呛人的尘埃,在惨淡的光柱下飞舞。

意识如同被粗暴塞回躯壳的游魂,在剧痛和眩晕的海洋中沉浮。爆炸。那场在量子虚空深处、由混乱能量和极致痛苦压缩而成的原点爆炸…没有声音,没有光芒,只有纯粹的信息洪流与存在本身的剧烈涨落!像宇宙初开的第一缕意识风暴,将构成“林悦”的一切彻底撕碎、搅拌、然后…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投射回了冰冷的“现实”。

触觉最先回归。身下是坚硬、冰冷、硌得生疼的石板。指尖拂过地面,是厚厚的、带着颗粒感的灰尘。还有…某种粘稠、干涸、如同陈旧油漆般的触感?是干涸的血迹吗?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嗅觉紧随其后。浓烈到刺鼻的霉味,如同尘封千年的棺木被突然打开。陈年香烛燃烧殆尽的焦糊味,混合着一种…冰冷的、如同生锈金属长时间静置后特有的腥气。而在这些腐朽的气息深处,极其微弱地、却异常顽强地…缠绕着一丝极其熟悉的…清冷皂角香气?

这味道…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混沌的意识!苏瑶?不…不是苏瑶那种带着阳光和微汗的气息。这味道更冷,更淡,带着一种…刻骨的孤独和疲惫感?在哪里闻过?沈逸风…对!在沈逸风身上!那种被他刻意用昂贵香水掩盖、却总在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如同冰山缝隙里透出的…一丝属于过去的、破碎的温暖气息!

是沈逸风母亲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心脏猛地一抽!

听觉…一片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这座巨大的空间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只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的、沉闷而巨大的“咚!咚!咚!”声,在空旷中撞出空洞的回响,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视觉…

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撑开如同被胶水黏住的沉重眼皮。视线模糊,被灰尘和生理性的泪水覆盖,世界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上方。

极高处。破败不堪、如同巨大伤口的穹顶。大片大片的彩绘早已剥落殆尽,露出下方朽烂发黑的木梁结构。而在那些朽木之间,竟然纵横交错地…嵌入着粗大的、锈迹斑斑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管道!如同巨蟒的尸骸,缠绕在古庙的骨骼上!几缕惨淡的、不知从何处渗漏进来的微光,如同垂死者的目光,从破洞和管道的缝隙中无力地投射下来,在弥漫的厚重尘埃中形成一道道模糊、浑浊的光柱,如同支撑这死寂空间的、摇摇欲坠的柱子。

光柱勉强勾勒出周围的轮廓。

残破褪色的朱红廊柱,如同疲惫巨人的脊梁,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穹顶。柱身上,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扭曲怪异的图腾——不是神佛,而是…环绕着巨大球体(星核?)运行的星辰?扭曲纠缠的星云?还有…如同跪拜、又如同被束缚的…渺小人形?图腾的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污垢和蛛网,散发着古老而诡异的气息。

断裂倾倒的巨大石雕神像。头颅滚落在不远处,空洞的眼窝漠然地望着上方,也…望着倒在地上的我。神像的基座上,残留着大片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印记…是某种祭祀的符文?还是…干涸了不知多少年的…血迹?暗红与冰冷的石青形成刺目的对比,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墙壁上,大片大片剥落的壁画残片。勉强能辨认出描绘着巨大的、流淌着幽蓝色或暗红色光芒的球体(星核?),悬浮在虚空之中。无数极其渺小、姿态扭曲的人影匍匐在球体下方,像是在朝拜,又像是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取、吞噬!壁画的边缘,覆盖着厚厚的蛛网和灰尘,如同时间的裹尸布。

这里…像是一座被彻底遗弃了无数岁月、荒废破败到极致的…古代庙宇?一座…供奉着“星核”的邪异神庙?!

“呃…”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呻吟。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吸入大量呛人的灰尘,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肺叶火辣辣地疼,仿佛被砂砾磨过。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用劣质胶水粘合起来,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无声的哀鸣,每一寸肌肉都酸软无力。左肩的伤口传来深沉的、如同闷锤敲打般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里的神经。

但奇异的是…“小饿”那颗冰冷的星辰核心,在这座破庙死寂冰冷的环境中,搏动却异常地…平稳?甚至…传递过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舒适感和浓浓的倦意?

“妈妈…石头…暖暖的…困…”它的意念不再充满痛苦和饥饿,反而像回到了母体的婴儿,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宁和依恋,“像…那个…大大的…黑石头…暖暖的…”

暖暖的石头?大大的黑石头?困?

它说的是“巢穴”?那座巨大的黑色金属造物?

这里…这座破败的庙宇…对“小饿”也有同样的安抚作用?难道…这里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巢”?一个更古老、更原始的“巢”?

巨大的疑惑和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

不能躺在这里!

追兵…那个恐怖的面具人…他们随时可能找到这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双手撑住冰冷粗糙的地面,一点一点…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膝盖如同灌满了铅,手臂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枯枝。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混合着灰尘从额角滑落。

就在身体勉强撑起一半,视线扫过手边那片被自己身体压住、覆盖着厚厚灰尘的地面时——

身体猛地僵住!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就在手边…不到半尺的地方。厚厚的、灰白色的尘埃下,似乎埋着什么东西。

不是散落的碎石,也不是腐朽的木块。

轮廓…很规整。边缘…似乎有些磨损。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和莫名悸动的预感,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屏住呼吸,连心脏的狂跳都仿佛停滞了一瞬。颤抖的右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拂开那片厚厚的灰尘。

灰尘簌簌落下。

露出了下面被掩埋的东西。

一个…笔记本。

巴掌大小。封面是深蓝色的粗布,边缘已经磨损得起毛、泛白,露出下面粗糙的纤维。看上去极其普通,甚至有些…廉价。像是最寻常人家用的那种。

但笔记本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

只有一幅画。

一幅用最简单的线条勾勒的、歪歪扭扭的…简笔画。

左边,画着一颗歪歪扭扭的小星星。线条稚嫩,甚至有些笨拙,星星的尖角都画得不太对称。

右边,是一只同样歪歪扭扭的小手。几根代表手指的线条,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伸向那颗小星星,仿佛想要去触碰它。

简笔画。

简陋,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柔和爱意。

这画风…这笨拙的线条…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巨大的悲恸混合着冰冷的寒意,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感知!

沈逸风!

是沈逸风小时候的画!在沈家实验室那段被强行撕开的记忆碎片里,年幼的他被绑在冰冷的实验台上,左臂空空如也,在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中哭喊妈妈…而在他的床头柜上,在被沈宏渊带走之前…似乎…就放着这么一个画着星星和小手的笔记本?!

那是…他妈妈留给他的东西?!

怎么会…在这里?!在这座供奉着星核的、破败的古代庙宇里?!

“妈妈…”左肩深处,“小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巨大的情绪波动,传递过来一丝不安的意念,“画…暖暖的…光…妈妈…难过…”

颤抖的手指,如同触碰烧红的烙铁,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被命运嘲弄的悲凉,轻轻…轻轻地…翻开了那本深蓝色粗布封面的、已经发黄发脆的笔记本。

纸张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

第一页。

一行字迹,如同烙印般,带着书写者全部的情感重量,狠狠地、不容置疑地…撞入林悦的眼中!

钢笔的墨迹已经有些褪色,但依旧清晰。字体娟秀,带着一种女性的柔美,然而…每一个笔画都因为书写者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变形,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刻下这些字句,透露出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痛苦和…决绝的温柔。

【逸风,我的孩子。当你看到这本日记的时候,妈妈大概…已经不在了。不要哭。妈妈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看着你,守护着你。】

“……”

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彻底堵死!巨大的酸楚瞬间冲上鼻腔,视线被汹涌的泪水彻底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几乎握不住那本轻飘飘的、却又重逾千钧的笔记本!

是她!是沈逸风的母亲!那个被沈宏渊改造成星核电池、囚禁在透明容器里的女人!她留下的日记!

她知道自己会死!她在生命的最后…还在想着安慰年幼的儿子!让他不要哭!

“呜…”压抑不住的呜咽从紧咬的牙关中逸出。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发黄发脆的纸页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强忍着几乎要撕裂心肺的悲恸,颤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急切,继续向后翻动纸页。

【……宏渊说,星核是希望,是沈家未来的基石。他说服了我参与“融合计划”。他说,这是为了人类的进化,为了我们逸风能生活在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我信了。我看着他眼中闪烁的狂热,以为那是理想的光芒……(字迹开始变得潦草,墨迹加深)】

【……第一次能量注入……好痛……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血管里乱窜……宏渊说这是正常反应,是身体在适应……他看我的眼神……变了……像在看一件……精密的仪器……(纸页上有几滴干涸的、暗褐色的痕迹,像泪,又像血)】

【……我看到了……那些实验记录……根本不是进化!是吞噬!星核在吞噬生命!吞噬情绪!它……是活的!是饥饿的怪物!宏渊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字迹狂乱,力透纸背,仿佛要划破纸张)】

【……逸风今天在花园里摔倒了,膝盖擦破了皮,哭得好伤心……我抱着他,心都要碎了……他那么小……那么软……我不能……我不能让那个怪物靠近我的孩子!(字迹颤抖得厉害)】

【……宏渊要把逸风也……他说逸风的基因适配度最高……是最好的“容器”……不!绝不!我死也不会让他碰我的孩子!(纸页被撕破了一角,留下狰狞的裂痕)】

【……我找到了这里……这座被遗忘的“母巢”神庙……古书上说,这里是星核最初降临之地,也是……唯一能暂时隔绝它感知的地方……(字迹稍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偷走了一部分最原始的抑制代码……刻录进了这个芯片……(日记这里,用透明胶带粘着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带着烧灼痕迹的、暗银色金属薄片)把它藏好……逸风……这是妈妈……最后能给你的……护身符……】

【……他们找到这里了……宏渊的人……好快……(字迹变得极其潦草、虚弱)】

【……逸风……我的宝贝……对不起……妈妈……不能再抱抱你了……不能看着你长大了……】

【……要活下去……】

【……离星核……远一点……离你父亲……远一点……】

【……妈妈……永远……爱你……】

最后几行字,几乎已经无法辨认,笔画断断续续,墨迹被大片的、晕开的深色水渍模糊。仿佛书写者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中,留下了最深的眷恋和祝福。

啪嗒。

一滴滚烫的泪水,重重砸在最后那句模糊的“妈妈……永远……爱你……”上。

巨大的悲恸如同海啸,彻底淹没了残存的意识。身体无力地滑跪在冰冷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双手死死攥着那本薄薄的日记,指甲深深陷入粗糙的封面,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在死寂的古庙中低低回荡。

苏瑶燃烧自己时的守护…

少年林悦布满疤痕脸上的绝望…

未来林悦麻木空洞的眼神…

还有沈逸风母亲字里行间那深入骨髓的痛苦、挣扎和…至死不渝的爱…

所有的牺牲!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都源于那颗冰冷的、贪婪的星核!源于沈宏渊那些人的野心!

“妈妈…光…碎了…痛…”小饿的意念传来,充满了巨大的悲伤和困惑,冰冷的星辰核心不安地悸动着,仿佛也被这跨越时空的母爱和牺牲所触动。

就在这时——

“唔…!”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痛苦闷哼,突然从古庙深处、一根巨大断裂廊柱的阴影后传来!

紧接着,是金属零件摩擦、以及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石壁上的沉闷声响!

有人!

林悦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从巨大的悲恸中惊醒!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猛地抬头,沾满泪水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警惕和惊骇!身体下意识地蜷缩,将日记本死死护在怀中,目光如同锐利的刀子,狠狠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谁?!追兵?!还是…别的什么?

死寂重新笼罩。只有灰尘在光柱中缓缓飘落。

几秒钟后。

嗒…嗒…嗒…

沉重、虚浮、带着金属质感回响的脚步声,极其艰难地…从廊柱的阴影后响起。

一个身影,扶着冰冷粗糙的石壁,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佝偻。穿着沾满灰尘和暗褐色污迹的黑色作战服,多处破损,露出下面同样沾着污迹的皮肤。左臂…不,是左肩连接处,延伸出的是一条闪烁着不稳定幽蓝电火花、外壳多处变形凹陷、液压管裸露、发出“嗤嗤”漏气声的…机械义肢!

他的脸上也满是灰尘和干涸的血迹,额角一道新鲜的伤口还在缓缓渗出血珠,滑过苍白疲惫的脸颊。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呼吸急促而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动。

但那双眼睛…

即使隔着弥漫的尘埃和昏暗的光线,即使布满了血丝和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痛楚…

林悦也在一瞬间就认了出来!

是沈逸风!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的机械臂…怎么会损毁成这样?!他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恶战,才勉强逃到了这里!

沈逸风似乎也刚刚从剧烈的消耗和伤痛中缓过一口气。他扶着石壁,艰难地喘息着,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这片破败的空间,然后…猛地定格!

定格在了林悦身上!

定格在了林悦手中…那本深蓝色的、封面画着歪歪扭扭星星和小手的…粗布笔记本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沈逸风脸上所有的疲惫、痛苦、甚至劫后余生的恍惚,都在看清那本笔记本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刺耳的“嗤啦”声,瞬间凝固!然后…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度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某种被彻底刺穿灵魂最深处伤疤的…巨大恐惧和暴怒所取代!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一晃!扶着石壁的机械臂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幽蓝的电火花疯狂闪烁!

“那…那是…”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颤抖。他死死地盯着那本日记,目光像是要把封面烧穿!那眼神里,有孩童般的脆弱和不敢置信,有被至亲背叛的痛苦回忆,更有一种领地最私密处被强行曝光的、野兽般的暴怒!

“你…从哪里…找到的?!”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林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被彻底侵犯的寒意!那不再是平日里那个温柔腹黑、掌控一切的沈逸风,而是一头被彻底激怒、濒临失控边缘的凶兽!

林悦的心脏狂跳到了嗓子眼!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压倒了悲伤!她下意识地将日记本护得更紧,身体向后缩去,后背抵住了冰冷的石雕基座。

“我…刚醒来…就在这里…旁边…”她的声音同样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解释。

但沈逸风似乎完全听不进去!那本日记的出现,如同一个开关,彻底引爆了他压抑了十几年的、最黑暗最痛苦的记忆!被束缚在手术台上的冰冷和剧痛!左臂被切除的虚无感!父亲那张伪善而冰冷的脸!还有…透明容器里,母亲那苍白沉睡、胸口连接着恐怖能量核心的身影!

“把它…给我!”沈逸风低吼一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他猛地向前一步,沉重的机械足踏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左臂那破损的机械义肢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幽蓝的电火花噼啪作响,五根金属手指不受控制地张开、收拢,如同择人而噬的利爪!

他眼中布满了混乱的血丝,理智正在被汹涌的痛苦回忆和暴怒吞噬!那本日记,是他母亲留在这世上唯一的、私密的遗物!是他深埋在心底、绝不容许任何人触碰的、最神圣也最痛苦的禁地!而现在…它竟然被林悦握在手里?!

“沈逸风!你冷静点!”林悦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试图唤醒他的理智,“这是你母亲留下的!她…”

“闭嘴——!!!”

一声暴怒到极致的咆哮猛地打断了她!沈逸风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狮子,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的赤红!他不再废话,那条破损的机械臂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狠狠抓向林悦护在怀中的日记本!动作粗暴而迅捷,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不!”林悦瞳孔骤缩!身体在求生本能下猛地向侧面翻滚!

嗤啦!

机械手指的利爪擦着她的手臂掠过,作战服的布料瞬间被撕裂,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石雕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沈逸风一击不中,更加暴怒!他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扑上!破损的机械臂带着幽蓝的电弧,锁定了林悦的脖颈!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抢夺日记,而是…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把妈妈…还给我——!!!”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完全扭曲!

千钧一发!

“警告!左臂能量回路过载!抑制器离线!核心能源剩余…3%…强制关机倒计时…10…9…”一个冰冷无情的电子提示音,突然从沈逸风那条破损的机械臂内部响起!

疯狂扑击的身影猛地一滞!

沈逸风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疯狂和暴怒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取代!机械臂上闪烁的幽蓝电火花骤然熄灭,整条手臂如同失去支撑的废铁,沉重地垂落下来,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仅靠几根裸露的线缆勉强连接在肩膀上。

“呃啊…”他闷哼一声,身体因为剧痛和突然的脱力而剧烈摇晃,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滚落,滴落在厚厚的灰尘里。

能源…耗尽了?!

林悦惊魂未定地靠在石雕上,剧烈喘息着,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死死盯着跪倒在地、痛苦喘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沈逸风。他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眼睛,只有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和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示出他内心剧烈的挣扎和痛苦。

死寂再次笼罩。只有沈逸风粗重的喘息声和林悦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空旷的庙宇中回荡。

几秒钟后。

沈逸风极其艰难地、一点点抬起头。汗水混合着灰尘和额角流下的鲜血,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污浊的痕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凌乱的发丝,望向林悦…望向她怀中紧护着的那本深蓝色日记。

疯狂和暴怒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心碎的…脆弱、疲惫和…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

“给…我…”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重的喘息和无法掩饰的颤抖,“求…求你…把妈妈…还给我…”

看着眼前这个如同破碎玩偶般跪在地上、眼中只剩下对母亲遗物卑微祈求的男人,林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揉捏着。愤怒?恐惧?都化作了沉重的酸楚。她想起了日记里那个女人字字泣血的挣扎和不惜一切的守护。

沉默了几秒。林悦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的剧痛和心头的翻涌。她没有立刻递出日记,而是用沾着血污的手指,极其小心地…翻开了日记本粘着芯片的那一页。然后,她将那枚边缘带着烧灼痕迹的暗银色金属薄片…小心翼翼地…从发黄的纸页上剥离了下来。

冰凉的芯片落在掌心,带着历史的沉重和一位母亲最后的温度。

她撑着冰冷的石雕基座,艰难地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走到跪倒在地的沈逸风面前。

沈逸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手中的芯片,身体因为极致的紧张和期待而微微颤抖。

林悦蹲下身,没有看他的眼睛。沾满灰尘和血污的手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轻轻托起他那只垂落在地、仅靠线缆连接的、沉重冰凉的机械义肢的手掌。

金属的冰冷触感顺着指尖传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暗银色的、承载着母亲最后守护的芯片…轻轻地、稳稳地…放进了他那只冰冷的、破损的机械手掌中心。

“她…”林悦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离开。”

“她一直在…看着你。”

“用她…自己的方式。”

沈逸风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静静躺在自己冰冷机械掌心中的那枚小小的、暗银色的芯片。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的死寂。

然后——

“呜…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孤狼濒死般的悲鸣,猛地从沈逸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撕心裂肺,充满了无法承受的巨大痛苦和…迟来了十几年的、决堤般的悲伤!

他猛地蜷缩起身体,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布满灰尘的石板地面上!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抽动起来!那只握着芯片的机械手,死死地、死死地攥紧!金属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刺耳的摩擦和呻吟!幽蓝的电火花在破损的接口处疯狂闪烁、跳跃!

泪水,混合着汗水和血水,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地面的尘埃里,晕开一片片深色的痕迹。不是无声的哭泣,而是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如同窒息般的呜咽和抽泣!

十几年!

整整十几年!

他将那段最黑暗、最屈辱、最痛苦的记忆,连同对母亲的所有思念和愧疚,用最坚硬的冰层死死封存在灵魂最深处!他戴上温柔腹黑的面具,在沈家的泥潭中挣扎求存,将所有的软弱和痛苦都转化为冰冷的算计和力量!

他以为他早已麻木。

他以为他坚不可摧。

直到此刻!

直到母亲那熟悉的、清冷的皂角香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直到母亲那娟秀颤抖的字迹和那枚带着她最后体温与守护的芯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灵魂上那层厚厚的冰壳!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冰冷算计!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碎得彻彻底底!

只剩下一个蜷缩在冰冷尘埃里、如同被全世界抛弃的、哭泣着想要找回母亲的…孩子。

“妈…妈…”破碎的呜咽,混合着血沫和泪水,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挤出,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思念和无尽的委屈,“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

林悦静静地蹲在一旁,看着他蜷缩颤抖的背影,听着那撕心裂肺的悲鸣。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试图安慰。只是默默地守护着这片空间,守护着这个终于肯撕开所有伪装、直面内心最痛伤口的男人。

左肩深处,“小饿”传递过来的意念也充满了巨大的悲伤和困惑:“哥哥…痛…好痛…光…妈妈…暖暖的…光…”

就在这时——

嘀!嘀!嘀!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急促清晰的电子提示音,猛地从沈逸风紧握的机械臂内部响起!

紧接着,一个冰冷无情的电子合成音,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宣告: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加密信号源…距离…50米…快速接近…”

“信号特征分析…匹配度99.8%…目标识别:”

“‘方舟’…追猎者小队!”

“‘清道夫’协议…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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