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最后记得的,是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报表和手边早已凉透的咖啡。连续加班三天,心脏骤然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入目却是昏暗的土坯房顶,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泥土腥气。
“水……水……”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胳膊细得像根柴禾,手腕上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旧伤疤。
“晚丫头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凑了过来,眼里满是惊喜,“谢天谢地,可算醒了!你这孩子,跟你那死鬼娘一样,就是个劳碌命,为了抢收那几分地的麦子,竟累晕过去了,差点……”
后面的话老太太没说下去,抹了把眼角的泪,转身去桌边端来一碗浑浊的水。
林晚小口小口地喝着,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她不是在写字楼里猝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这身体明显不是她的,瘦弱、矮小,看年型顶多十五六岁。零碎的记忆片段突然涌来——
原主也叫林晚,是个刚没了娘的孤女,跟着奶奶过活。家里穷得叮当响,只有两亩薄田,前几日连降暴雨,眼看麦子要烂在地里,原主拼了命地抢收,昨天傍晚终于把最后一捆麦秸扛回家,刚放下就直挺挺倒了下去,再没醒来,换成了来自现代的她。
“奶,我没事了。”林晚放下碗,声音还有些虚弱。她得接受这个现实,她重生了,穿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古代乡村,成了一个和她同名的苦命丫头。
老太太姓周,村里人都叫她周婆子。见孙女气色稍缓,周婆子才放下心来,絮絮叨叨地说:“醒了就好,那几亩地的麦子收完了,咱娘俩先对付着吃,等秋收了再想别的。你可不许再这么拼命了,地里的活儿哪有性命金贵?”
林晚点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从记忆里看,这家里是真穷,锅灶上除了几个豁口的陶碗,就只有一小袋能数清颗数的糙米。原主就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又过度劳累,才年纪轻轻就没了。
“奶,我饿。”她试探着说,肚子确实饿得咕咕叫。
周婆子面露难色,磨蹭了半天才从灶膛后面摸出一个硬邦邦的窝头,递过来:“就剩这个了,你先垫垫,我去挖点野菜,晚上熬菜粥。”
窝头刺得嗓子生疼,林晚却吃得很慢。她前世是学农业的,虽然一直在城里上班,可课本上的知识没少学。古代种地全靠天吃饭,效率低下,这两亩薄田根本养不活祖孙俩。她得想办法改变现状。
歇了两天,林晚能下床了。她跟着周婆子去地里看了看,那两亩地在村子最边缘,土是黄黏土,看着就不肥沃。旁边几块地的麦子已经割完,田埂上光秃秃的,只有零星几丛野草。
“奶,咱这地的土不行,得改良。”林晚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捏了捏,黏土遇水容易板结,天旱又裂得厉害,难怪产量低。
周婆子叹了口气:“祖祖辈辈都这么种,能有啥法子?咱庄户人,就靠老天爷赏饭吃。”
林晚没说话,心里却有了主意。她记得课本上说过,黏土可以掺沙子改善透气性,再施些农家肥增加肥力。沙子村里的小河边就有,农家肥……虽然难闻,但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积攒。
“奶,明天咱去河边拉点沙子回来?”
周婆子虽不解,却还是依了她:“你刚好利索,别累着,奶去拉就行。”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没急着下地,而是先调理身体。她跟着周婆子去挖野菜,专挑那些前世见过的可食用品种,还教周婆子辨认哪些野菜能补充维生素,哪些能清热去火。周婆子半信半疑,却见孙女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也就慢慢信了。
沙子拉回来后,林晚和周婆子一起,一点点掺进田里。村里有人路过看见了,都笑话她们祖孙俩瞎折腾:“周婆子,你家晚丫头是不是累坏脑子了?往地里掺沙子,想种石头不成?”
周婆子红着脸辩解:“我家晚丫头说这样好……”
林晚却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她知道,只有丰收了,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她又想到了堆肥,拉着周婆子把家里的鸡粪、猪粪(村里谁家有就去帮忙清理换回来)和秸秆、杂草混在一起,按照比例堆在田边发酵。刚开始周婆子嫌臭,后来见发酵后的肥料黑油油的,闻着也不那么难闻了,才慢慢接受。
转眼到了种秋粮的时候,村里人种的都是本地的老品种谷子,产量低还容易倒伏。林晚托去镇上赶集的邻居,打听有没有好点的种子。邻居跑了几趟,还真给她带回来一小袋据说是“外来的”谷种,颗粒饱满,看着就比本地种子壮实。
“贵着呢,花了我半袋米才换回来。”邻居擦着汗说。
林晚千恩万谢,把谷种小心收好。播种时,她没像村里人那样撒播,而是学着书上的样子,开沟、点播,行距株距都留得均匀。这下村里的议论声更大了,都说林晚这丫头是疯了,哪有种地这么讲究的?
周婆子也犯嘀咕:“晚丫头,咱还是按老法子种吧,别到时候颗粒无收……”
“奶,您信我这一回。”林晚笃定地说,“这样通风好,光照足,谷子才能长得壮。”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晚种的谷子果然和别人的不一样。别人的刚齐膝,她的已经快到腰了,叶片浓绿,茎秆粗壮,看着就透着一股精气神。村里的人不笑了,路过时都忍不住多瞅几眼,还有人偷偷来问周婆子,到底给地里施了啥“仙肥”。
秋收时节,林晚家的谷子成了全村的焦点。割下来一脱粒,金灿灿的谷粒堆成了小山,比往年的产量翻了一倍还多!周婆子抱着谷堆,哭得老泪纵横:“老天爷,终于让咱娘俩过上好日子了……”
村里人都来看热闹,眼神里满是羡慕。村长老远就拄着拐杖来了,围着谷堆转了两圈,对林晚说:“晚丫头,你这法子真中!能不能教教大伙?”
林晚笑着点头:“当然能,都是乡里乡亲的,一起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事。”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成了村里的“小先生”。她教大家改良土壤、堆肥发酵、选种点播,还把自己摸索出的除草、追肥的法子都毫无保留地教了出去。周婆子看着孙女被大伙围着请教,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冬闲时,林晚又琢磨着在自家院子里种上了蔬菜。她用秸秆搭了简单的暖棚,保证冬天也能吃上新鲜菜。过年时,祖孙俩的餐桌上不仅有白米饭,还有炒青菜和鸡蛋,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周婆子看着孙女忙碌的身影,常常念叨:“晚丫头这是换了个人似的,懂事了,能干了……”
林晚听着,心里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不是换了个人,而是她用另一种方式,在这片土地上重新活了过来。前世为了生计熬夜加班,最终累死在岗位上;今生守着田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辛苦,却踏实安稳。
春风又起时,村里的田埂上满是忙碌的身影。大家都学着林晚的法子种地,田地里的景象焕然一新。林晚和周婆子站在自家的田边,看着绿油油的禾苗,眼里满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