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的早课刚结束,必清就抱着一摞刚抄好的经文,急匆匆地跑向济公的禅房。他一路小跑,差点撞到正提着食盒走来的广亮。
“必清!你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广亮稳住食盒,不满地呵斥道,“这是我特意给道济那疯和尚准备的素斋,要是洒了,仔细你的皮!”
“广亮师叔,不是弟子无礼,是出大事了!”必清喘着粗气,脸色发白,“山下临安城出了怪事,好几户人家的公子都疯了,方丈让师父赶紧去看看!”
广亮一听,也顾不上教训必清了,两人一起快步走向济公的禅房。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济公哼小调的声音,夹杂着啃鸡腿的“咔嚓”声。
“师父!师父!”必清推开门大喊。
济公正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只油光锃亮的鸡腿,看见他们进来,含糊不清地问道:“吵什么吵?没看见本僧正忙着‘化缘’吗?”
广亮将食盒往桌上一放,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吃!临安城出大事了,好几名书生突然疯癫,方丈让你速速下山查看!”
济公舔了舔手指,把鸡骨头一扔,嘿嘿一笑:“慌什么?天塌下来有本僧顶着。不过是几个书生疯了,说不定是读书读傻了呢。”
“不是的师父!”必清急忙说道,“听说那些书生疯之前,都买过一幅相同的仕女图,而且疯了之后,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画中人’、‘救命’之类的胡话!”
“哦?仕女图?”济公这才来了兴趣,从床上跳下来,“有意思,画里能藏什么猫腻?走,瞧瞧去!”
三人很快来到临安城。城里人心惶惶,尤其是有读书人的家庭,更是紧闭门窗,生怕惹祸上身。王捕头早已在城门口等候,见到济公,连忙上前拱手:“圣僧,您可算来了!这都已经是第七个了,再这样下去,临安城的读书人都要跑光了!”
“带我去看看那几个疯书生。”济公说道。
王捕头领着他们来到一处临时安置点。房间里,几个年轻书生被绑在椅子上,头发凌乱,眼神呆滞,嘴里反复念叨着:“画中人……她在叫我……别过来……”其中一个书生突然激动起来,拼命挣扎着,想要去抓墙上挂着的一幅空白画卷。
济公仔细观察着那书生,又看了看墙上的空白画卷,眉头微微一皱。他从怀里摸出一根银针,走到书生面前,快速刺入他的人中。书生浑身一颤,暂时安静了下来,但眼神依旧空洞。
“王捕头,那幅惹事的仕女图呢?”济公问道。
“都在这里。”王捕头指着墙角堆放的几幅画卷,“这些都是从疯书生家里搜出来的,画的都是同一个女子,模样极为俊俏。”
济公走过去,拿起一幅仕女图。画中女子身着粉色罗裙,头戴珠钗,眉眼含情,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画中走出来。济公盯着画中女子的眼睛,突然“咦”了一声,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画纸。
“师父,怎么了?”必清问道。
“这画不对劲。”济公沉声道,“画纸上有妖气,而且这女子的眼睛,用的是‘摄魂术’的手法画的。普通人看久了,魂魄就会被吸进画里。”
广亮凑过来一看,疑惑道:“可这画看起来和普通的画没什么两样啊,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功夫?”
“这叫‘画中藏魂’之术,是一种极为阴毒的邪术。”济公解释道,“施法者用特殊的颜料,混合了活人的精血,再配合符咒,就能将人的魂魄困在画中。这些书生就是被画中女子的魂魄迷惑,最终失魂落魄。”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匆匆跑进来报告:“王捕头,不好了!城东的张公子也疯了,而且他家里还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画师!”
“带我们去看看!”济公立刻说道。
众人赶到张公子家时,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画师被衙役们按在地上。张公子则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同样念叨着“画中人”。地上放着一幅刚完成的仕女图,画中的女子与之前那些画中的一模一样。
“就是你画的这些画?”济公走到画师面前,问道。
画师脸色苍白,眼神躲闪:“是……是我画的,但我没有害人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画师,这些画都是按照一位客人的要求画的。”
“什么客人?长得什么样?”王捕头追问道。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戴着一顶黑色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很沙哑。”画师回忆道,“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画一百幅这样的仕女图,还说要卖给临安城的书生们。我当时贪财,就答应了,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济公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看来背后还有主谋。这画师只是被利用了。”他蹲下身,对画师说:“你别害怕,只要你配合我们,本僧可以饶你一命。你还记得那个客人在哪里找你的吗?”
画师想了想:“记得,他第一次是在城西的‘悦来茶馆’找我的。”
“好。”济公站起身,对王捕头说,“王捕头,你先把画师带回衙门,严加看管,但不要为难他。必清,广亮,我们去悦来茶馆看看。”
三人来到悦来茶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济公点了一壶茶,一边喝一边观察着茶馆里的人。茶馆里人来人往,大多是普通百姓和商人,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师父,这里这么多人,怎么找那个戴斗笠的人啊?”必清小声问道。
“别急,他肯定会来的。”济公微微一笑,“他要的是画,现在画师被抓了,他肯定会来这里找画师的下落。”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戴着黑色斗笠的身影走进了茶馆。他径直走到吧台前,向掌柜打听着什么。掌柜摇了摇头,他便转身要走。
“站住!”济公大喝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阁下就是让画师画仕女图的人吧?”
那人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斗笠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凶光:“你是什么人?”
“我乃灵隐寺济公是也。”济公手持静慈扇,“你用邪术害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那人冷笑一声:“济颠和尚?久仰大名。不过,我的事,你最好别管!”说罢,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济公刺了过来。
济公早有防备,轻轻一侧身就躲了过去,同时用静慈扇一挡,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人见偷袭不成,转身就要跑,却被广亮拦住了去路。
“想跑?没那么容易!”广亮大喝一声,伸手就要抓他的斗笠。那人急忙躲闪,斗笠被广亮抓掉,露出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神阴鸷。
“原来是你!”王捕头突然从外面走进来,惊讶地说道,“你不是三年前因使用邪术被通缉的‘画皮鬼’吗?怎么还敢出现在临安城?”
画皮鬼脸色一变:“既然被你们认出来了,那我也不装了!”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幅画卷,打开后,口中念念有词。画卷上的仕女图突然活了过来,化作一道粉色的身影,朝着济公扑了过来。
“雕虫小技!”济公冷笑一声,举起静慈扇,扇出一道金光。粉色身影惨叫一声,被金光击中,又化作一幅画卷掉在地上。
画皮鬼见势不妙,想要再次施展邪术,却被济公一把抓住了手腕。“本僧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济公手上用力,画皮鬼痛得大叫起来。
就在这时,画皮鬼突然从嘴里吐出一口黑色的血,喷在了济公的手上。济公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手臂蔓延开来,浑身一麻。
“哈哈哈,济颠,你中了我的‘腐骨毒’!不出三个时辰,你就会全身腐烂而死!”画皮鬼狂笑着说道。
广亮和必清都慌了:“师父!您没事吧?”
济公皱了皱眉,随即又笑了起来:“就这点毒,也想难倒本僧?”他从怀里摸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塞进嘴里,“本僧的伸腿瞪眼丸,可是百毒不侵的!”
画皮鬼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敢相信地看着济公。济公趁机一掌打在他的胸口,画皮鬼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把他绑起来,带回衙门严加审讯!”王捕头吩咐道。
衙役们上前将画皮鬼绑好,押了下去。必清担心地问道:“师父,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济公摆了摆手,“不过这画皮鬼的邪术确实有些门道,那些被吸进画里的魂魄,还得想办法救出来。”
他捡起地上的仕女图,仔细看了看,说道:“这画是魂魄的载体,只要毁掉这些画,再用佛法超度,那些书生就能恢复正常了。”
于是,济公带着众人回到临时安置点,将所有的仕女图收集起来,堆在院子里。他手持静慈扇,口中念念有词,扇子一挥,一道金光将画卷笼罩。画卷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化作灰烬。
随着画卷被烧毁,那些疯癫的书生们渐渐恢复了神智,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他们对济公感激涕零,纷纷跪下磕头谢恩。
临安城的危机终于解除了。济公站在院子里,看着恢复正常的书生们,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广亮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疯和尚,这次又多亏了你。”
济公嘿嘿一笑:“哪里哪里,都是佛祖保佑。走,回寺里吃斋饭去!”
说罢,他摇着静慈扇,率先朝着灵隐寺的方向走去。必清和广亮相视一笑,也跟着走了上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