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江南小城被灯火裹得暖意融融,青娘染坊的门前挂着两盏特制的染布灯笼——素白绢布染成渐变橘色,上面用皮影染技法勾出梅花纹样,风吹过时灯影摇晃,引得路人频频驻足。沈行舟正忙着将一批“布瓷”布打包,这些融合了染布与瓷釉工艺的布料,是应杭州布商张掌柜的要求加急赶制的,需在今日日落前送抵码头。
“张掌柜捎信说,这批布在杭州集市一摆出来就被抢订大半,还问咱们能不能再增订三百块,最好是带刺绣融合款的。”沈行舟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里藏着欣喜,却也带着几分顾虑,“只是咱们现在人手有限,既要做基础款,又要做高端定制,恐怕忙不过来。”
青娘刚将一盏染布灯笼挂好,闻言回头道:“忙不过来是好事,说明融合工艺的路子走对了。但不能只顾着赶订单,得想想怎么把市场铺得更宽——光靠布商批发,终究受限于他们的渠道,咱们得自己打开新的门路。”
正说着,温景然骑着马从城外回来,马背上驮着一个木筐,里面装着几样新奇物件:一块印着山水纹的布料、一个绣着染布纹样的荷包、还有一本装订精致的画册。“我去了趟城郊的别院,见着了几位来江南游学的京城学子,他们说京城的‘雅致阁’专做文人雅士的物件,若是咱们的融合工艺产品能送进去,定能打开京城市场。”他把画册递到青娘手里,“这是他们画的雅致阁陈设,里面有屏风、挂画、笔墨纸砚套,都是咱们能做的。”
青娘翻开画册,目光落在一幅屏风图上——屏风框架是紫檀木,屏面却是素白绢布,上面若有若无的山水纹正是她熟悉的渐变染风格。“若是把瓷染的亮泽工艺用在绢布上,再用皮影染的细笔勾出山水纹路,做出来的屏风肯定比木质雕花更雅致,还轻便易携。”她越想越兴奋,又翻到画册里的笔墨纸砚套,“还有这个,用‘布瓷’布做笔袋,染成墨色渐变,再绣上竹纹,文人肯定喜欢。”
沈行舟放下手里的包裹,凑过来看画册:“可京城路途遥远,咱们不熟悉当地的规矩,贸然送产品过去,若是被人刁难怎么办?而且雅致阁这种地方,门槛肯定高,未必会收咱们的货。”
“这我早想到了。”温景然笑着拿出一封书信,“那几位京城学子认识雅致阁的掌柜,愿意帮咱们写推荐信。另外,我托李匠人在京城留意了一个铺面,不大,却在文人聚集的琉璃厂附近,若是雅致阁能合作,咱们就把铺面租下来,做江南草木染的展示点;若是不成,也能自己开店卖货。”
青娘接过书信,指尖抚过娟秀的字迹,心里满是笃定:“就这么办。沈行舟,你留下来安排染坊的生产,按张掌柜的要求赶制增订的布料,再挑几个手艺好的伙计,专门做屏风和笔墨套的样品;温景然,你陪我去趟杭州,先和张掌柜结算货款,再从杭州坐船去京城,顺便看看沿途的市场情况。”
两日后,青娘和温景然带着精心准备的样品——一面渐变山水纹绢布屏风、一套“布瓷”布笔墨套、还有几个瓷染梅花小瓷瓶,登上了前往杭州的船。船行至苏州境内时,停靠在一个码头补给,青娘无意间发现码头上有不少往来的商船,船身贴着“南洋通商”的标记,甲板上堆着各色香料和织物。
“南洋的商人说不定也会喜欢咱们的产品。”青娘拉着温景然走到商船旁,指着船上的织物道,“你看他们的布颜色都很单调,若是能把渐变染和瓷染工艺的产品卖给他们,不仅能打开南洋市场,还能换些咱们染布需要的香料和染料原料。”
温景然立刻上前,用流利的南洋话和一个商人交谈起来。原来这位商人是南洋吕宋岛的,常年往来于江南和南洋,专门贩卖香料和织物,他看到青娘手里的屏风,眼睛立刻亮了:“这布上的颜色真特别,比我们那边的矿物染好看多了!若是能运到吕宋,肯定能卖给当地的贵族。”
青娘趁机拿出样品,一一介绍:“这屏风用的是江南草木染,颜色持久不褪色;这瓷瓶染的是梅花,能当摆设也能装香料;还有这笔墨套,轻便耐用,适合读书人。若是你愿意合作,我们可以按批发价给你,以后定期供货。”
吕宋商人仔细检查了样品,又听说青娘的染坊是“御用染坊”,当即定下了二十面屏风、五十个瓷瓶的订单,约定等青娘从京城回来后,在杭州码头交货,用香料和苏木抵货款。“苏木是我们那边特产,比江南的更优质,用来染红色最鲜亮。”商人笑着递来一块苏木,“这是样品,你看看合不合用。”
青娘接过苏木,指尖划过细腻的纹理,心里喜出望外——这不仅打开了南洋市场,还解决了苏木原料短缺的问题,真是意外之喜。
抵达杭州后,青娘和温景然先去见了张掌柜。张掌柜看到他们带来的京城样品,当即又增订了两百块刺绣融合款“布瓷”布:“我听说你们要去京城开展示点,若是成功了,记得给我留些京城的订单份额。江南的布商要是能和京城、南洋的市场接上,生意肯定能更红火。”
结算完货款,两人马不停蹄地登上前往京城的船。经过十几天的航行,终于抵达京城码头。琉璃厂果然名不虚传,街道两旁摆满了书画、古玩、文房四宝的店铺,往来的多是文人雅士和达官贵人。他们按着学子给的地址找到雅致阁,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姓苏,起初见他们是江南来的,还有些冷淡,可看到屏风上的渐变山水纹时,态度立刻变了。
“这渐变染的技法,倒是比京城的矿物染更有韵味。”苏掌柜抚摸着绢布屏风,又拿起笔墨套仔细查看,“‘布瓷’布的质感也特别,既柔软又有光泽,用来做文房物件正好。只是文人讲究‘意境’,你们的纹样能不能再雅致些,比如多些梅兰竹菊、诗词字画?”
青娘立刻点头:“苏掌柜放心,我们可以根据您的要求定制。您若是愿意合作,我们在琉璃厂租的铺面可以作为雅致阁的供货点,随时为您提供新品。”
苏掌柜沉吟片刻,最终定下合作:“先拿五十面定制屏风、一百套笔墨套试试水。若是卖得好,咱们再签长期合约,我还能把你们的产品推荐给宫里的翰林院和各位大人。”
租下琉璃厂的铺面后,青娘和温景然简单布置了一番——墙上挂着染布屏风和皮影染挂画,案上摆着瓷染花瓶和笔墨套,门口挂着那盏渐变橘色的染布灯笼。铺面刚开张,就有几个学子被灯笼吸引进来,看到屏风上的山水纹,当即订了三套笔墨套。
“没想到京城的市场这么快就有反响。”傍晚打烊时,温景然清点着订单,脸上满是笑意,“咱们不仅打开了京城和南洋的门,还能通过雅致阁接触到宫廷和贵族,以后染坊的生意肯定能越做越大。”
青娘站在铺面门口,看着街上的灯火,心里却很平静:“市场的门是打开了,但更重要的是守住手艺和诚信。不管是江南、京城还是南洋,咱们的产品都要保持一样的质量,这样才能把‘青娘染坊’的名声真正传出去。”
这时,沈行舟从江南捎来书信,说染坊的伙计们已经熟练掌握了屏风和笔墨套的制作,第一批定制货很快就能送到京城,还说苏州的张老爷和其他染坊掌柜,想跟着他们一起做南洋的生意,希望能联合采购原料、统一供货。
青娘看完书信,笑着对温景然说:“你看,市场的新门一旦打开,不仅咱们能受益,整个江南的染坊行业都能跟着发展。这才是我最想看到的。”
夜色渐深,琉璃厂的灯火依旧璀璨。青娘知道,京城和南洋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门等着他们去推开——或许是西域的丝绸之路,或许是海外的岛国,而她和伙伴们,会带着江南的草木染手艺,带着诚信与创新,一步步走出江南,走向更广阔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