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朝的六月,蝉鸣聒噪着掠过城隍庙的街巷,青娘染布庄总号的前厅里,却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热闹。几匹色泽别致的布料挂在显眼处,薄荷青的素雅、艾草绿的温润、栀子黄的明艳,引得进店的客人频频驻足,指尖轻抚过布料时,无不惊叹于那细腻的质感与淡淡的药草香。
青娘正陪着城南“锦绣阁”的周掌柜查看布料,周掌柜拿起一匹艾草绿的绸缎,眉眼间满是赞许:“青娘掌柜,你这‘本草香染’果然名不虚传,色泽比寻常染料鲜活,还带着安神的香气,若是做成夏衣,定然大受欢迎。我这次要再加订五十匹,赶在七月初的庙会前上架。”
“周掌柜放心,三日后定能给您送到府上。”青娘含笑应着,又指着另一匹带有暗纹的布料,“这是我们新试做的‘香染提花’,在染布前先织出暗纹花样,染色后纹路更显雅致,若是用于小姐们的闺装,再合适不过。”
周掌柜眼睛一亮,当即又添了二十匹提花布料的订单。送走周掌柜,账房老李乐呵呵地捧着账本过来:“东家,这几日‘本草香染’系列卖得极好,光是散客订单就比上月多了六成,还有三家外地商户派人来洽谈批发,您这差异化的法子,真是太妙了!”
青娘却没有松气,接过账本翻了两页,指尖在“原料成本”一栏轻轻点了点:“眼下销量是上去了,但艾草、薄荷这些药材染料的成本比普通草木染料高三成,若是只靠零售和小批量订单,利润还是有限。而且码头区的分店刚开业不久,那边商户多是做批量布匹生意,寻常香染布未必能契合他们的需求。”
老李闻言也收敛了笑意:“您说的是,码头区的赵掌柜昨日还派人来问,能不能做些耐磨损、颜色沉稳的布料,说是往来的商船船员要做工装,量很大,但预算不高。”
青娘沉吟片刻,让老李去整理码头区的客户需求与布料成本明细,自己则提着一匹刚染好的藏青色布料,往沈记茶庄走去。此时沈行舟正在后院晾晒新到的云雾茶,竹编的茶匾整齐排列,茶香袅袅。
“沈兄,忙着呢?”青娘笑着走进院,将布料递过去,“你看看这颜色,能不能满足码头商户的需求?”
沈行舟放下手里的茶筐,接过布料细看,又摸了摸质地:“这藏青色沉稳耐脏,质地也厚实,倒是适合做工装。怎么,码头分店遇到难题了?”
“是啊,赵掌柜说有商船要订大批工装布,预算有限,但又要求耐磨损,普通布料容易褪色,本草香染的成本又太高,正愁着怎么平衡。”青娘叹了口气,坐在石桌旁,“之前应对和顺染坊的价格战,靠‘本草香染’打开了高端市场,但中低端的批量需求也不能丢,毕竟码头区是咱们扩张的重要据点。”
沈行舟给她倒了杯凉茶,思索道:“码头商户注重实用与成本,咱们可以针对他们开发一款‘粗纺香染’。用粗棉布料做底,染料选成本较低但耐晒的药材,比如野菊花、蒲公英之类,既能保留香染的特色,又能控制成本。我认识几个做粗棉贸易的商户,倒是可以帮你联络,拿到低价原料。”
“这个主意好!”青娘眼前一亮,“野菊花染出来的土黄色也沉稳,正好适合工装。只是不知道这些药材染色的稳定性如何,还得请温兄帮忙调试。”
两人正说着,温景然背着药箱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布包:“我刚从城外药农那里回来,听说你们在商量码头区的布料需求?”他将布包放在桌上,打开后里面是几种晒干的药材,“这是我寻到的野菊花和蒲公英,之前试过用它们染色,色泽稳定且耐磨损,成本比艾草低不少,正好能用上。”
青娘看着桌上的药材,又看了看沈行舟与温景然,心中暖意涌动:“每次遇到难题,你们都能帮我想到办法。这次开发‘粗纺香染’,还得劳烦温兄调试工艺,沈兄联络原料和客源,我来安排染坊生产与品质把控。”
“咱们是伙伴,自然要互帮互助。”温景然笑着拿起药材,“我今日就去染坊,和工匠们一起试染,争取明日就能出样品。”沈行舟也应声:“我下午就去见粗棉商户,谈妥原料价格后,立刻通知你。”
三人说定后便分头行动。温景然到染坊后,立刻带着工匠们搭建新的染缸,按照比例熬制野菊花与蒲公英的汁液,反复调整浸泡时间与温度。起初染出来的布料色泽不均,温景然便熬夜查阅医书与染布古籍,发现野菊花汁液需先经过日晒发酵,染色效果才更稳定。他亲自守在染坊,盯着工匠们发酵染料、浸泡布料,直到第三日清晨,终于染出了一批色泽均匀、质地耐实的粗纺布料。
沈行舟那边也进展顺利,他凭借多年的商业人脉,以低于市场价一成的价格,与城外的粗棉商户签订了长期供货协议,还顺带联络了码头最大的“福运商行”——这家商行垄断了大半的商船布料生意,之前一直与本地的普通染坊合作,听闻青娘染布庄推出了低成本的香染工装布,掌柜的特意约了沈行舟面谈。
青娘拿到样品后,立刻带着布料赶往码头区的分店。分店掌柜赵虎早已在店外等候,见青娘到来,连忙迎上去:“东家,福运商行的王掌柜已经来了,正在里面等着呢。”
青娘走进分店,只见一个身着绸缎长衫的中年男子正翻看布料样品,神色带着几分审视。她走上前拱手行礼:“王掌柜,久仰大名,我是青娘染布庄的青娘,这是我们专为码头工装开发的‘粗纺香染’布,您请过目。”
王掌柜接过布料,反复揉搓查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这布料倒是耐实,颜色也沉稳,只是这香气能保持多久?若是洗几次就没了,可没什么稀奇。”
“王掌柜放心,”青娘早有准备,拿出一块洗过五次的样品,“这是经过五次浆洗的布料,香气虽淡了些,但依旧能闻到,而且色泽丝毫未褪。我们用的是温景然大夫特制的染制工艺,染料渗透力强,比普通布料耐用三成。”
这时,沈行舟也赶到了分店,笑着补充道:“王掌柜,我与青娘掌柜是多年伙伴,她的手艺与信誉,在城里是数一数二的。若是您愿意合作,我们可以给出批量折扣,还能根据您的需求调整颜色,后续原料供应也由我负责,绝不会耽误您的工期。”
王掌柜看着两人诚恳的态度,又对比了样品与普通布料的差异,终于松了口:“好,我先订两百匹试试水,若是质量真如你们所说,后续的工装订单就都交给你们。”
首笔批量订单敲定,青娘与沈行舟相视一笑。回到总号后,青娘立刻安排染坊分工,一部分工匠继续生产高端“本草香染”系列,另一部分则专注于“粗纺香染”的批量生产,同时制定了不同区域的供货方案:繁华街分店主打高端定制与零售,码头区分店专攻批量工装与商船布料,总号则负责统筹原料与订单调配。
为了进一步扩大差异化优势,青娘还想到了“定制化服务”的点子。她让人在各分店张贴告示,推出“私人香染”业务——客户可自带布料,选择心仪的药材染料与颜色深浅,甚至能在布料上染出简单的花纹图案。这一业务推出后,立刻吸引了不少达官贵人的家眷,有人特意带着上等绸缎来定制专属香染布料,还有些书生来定制带有墨香与药香结合的素色布料,生意越发红火。
然而,新的问题很快出现。随着订单越来越多,工匠们的手艺参差不齐,部分批量生产的“粗纺香染”布出现了色泽不均的情况。青娘得知后,立刻停下相关订单,召集所有工匠在染坊后院开课,亲自演示染制工艺,还让手艺最好的老师傅带徒弟,实行“师徒责任制”,每一批布料都要经过师傅查验合格后才能出厂。
温景然也主动帮忙,根据不同工匠的操作习惯,调整了染料的配比说明书,用简单易懂的图示标注出关键步骤,还在染坊放置了解毒的汤药,防止工匠们长期接触染料身体不适。沈行舟则利用自己的茶庄渠道,将“本草香染”布料与茶叶搭配成礼盒,送给外地的茶商,借助茶商的人脉,将青娘的染布生意拓展到了周边州县。
七月初的庙会如期而至,青娘染布庄在庙会设了摊位,将高端香染布、粗纺工装布与私人定制样品一并展出,还安排了工匠现场演示染布过程。围观的百姓络绎不绝,不少人当场下单,还有几个来自邻县的染坊老板,想出资学习“本草香染”工艺,都被青娘婉拒了。
“青娘掌柜,你这工艺若是教给我们,咱们一起做,生意不是更好?”其中一个老板不解地问。
青娘笑着摇头:“这工艺是我和伙伴们耗费心力研发的,更重要的是,我怕技艺外传后,有人用劣质药材以次充好,砸了‘本草香染’的招牌。若是各位真有合作意向,咱们可以达成原料供应协议,我提供药材染料,你们按照我的标准生产,这样既能保证品质,也能让大家都有钱赚。”
这番话让几位老板茅塞顿开,当即有两人与青娘签订了染料供应协议。庙会结束后,青娘染布庄的名声彻底传开,不仅在本地站稳了脚跟,周边州县的订单也源源不断地送了过来。
这天傍晚,三人坐在染布庄的廊下,看着伙计们忙着打包发往外地的布料,晚风带着药草与茶香,格外惬意。沈行舟给两人倒上茶:“如今高端、中低端市场都稳住了,周边州县的渠道也打开了,第二家分店的筹备可以提上日程了。我看西边的临县交通便利,商机不小,咱们可以先去考察一番。”
温景然颔首:“临县多山地,盛产多种药材,若是在那里开分店,原料供应会更方便,我还能在当地联络药农,建立药材基地。”
青娘捧着茶杯,望着天边的余晖,眼底满是坚定:“差异化不是一时之计,往后咱们还要不断创新工艺,根据不同地域的需求调整产品,这样才能在染布业站稳脚跟。临县的考察,就定在三日后吧,咱们三人一起去。”
沈行舟看着青娘自信的模样,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温景然则端起茶杯,轻轻碰了碰青娘的杯子,眼中满是支持。月光渐渐爬上染坊的屋檐,照亮了三人并肩的身影,也照亮了青娘染布庄越发宽广的商业之路。他们知道,未来或许还会遇到新的挑战,但只要三人同心,以匠心守品质,以创新拓商路,定能在大乾朝的染布业书写下更辉煌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