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朝的十一月初,寒风卷着枯叶掠过青州城的街巷,青娘染布庄青州分店的伙计们正忙着将新染好的布料上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材香与布料的棉麻气。自吴天雄倒台后,分店生意日渐红火,每日上门的客户络绎不绝,青娘正和沈行舟核对前一日的账目,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
“照这个势头,不出三个月就能收回装修和筹备的成本,”沈行舟指着账本上的数字,“林老板介绍的那几个大商户,今日还要来续订一批渐变染布料,咱们得安排好工匠赶工。”
青娘点头应着,刚要吩咐伙计去通知染坊,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绸缎长衫、面容阴鸷的男子,带着四个精壮的仆役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店内的布料,神色带着几分傲慢。
“这位客官,请问您要选些什么布料?我们这儿有茱萸红、桂花黄,还有新到的渐变染……”伙计连忙上前招呼,却被男子身边的仆役挥手推开。
男子走到柜台前,将一张烫金名片拍在桌上,语气倨傲:“我不是来买布的。我乃青州盐商柳万山,听说你们这染布庄最近生意不错?”
青娘和沈行舟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这柳万山是吴天雄的远房表亲,吴天雄倒台后,他趁机吞并了不少吴天雄的产业,在青州商界愈发嚣张。想必是看分店生意红火,想来分一杯羹。
“柳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沈行舟收起账本,语气平静,“不知柳老板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柳万山抱起双臂,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我看你们这染布庄前景不错,就是规模小了点,原料和物流怕是跟不上。我柳家在青州根基深厚,药材、运输渠道都通,想和你们合作。”
青娘心中一动,却并未立刻应下:“不知柳老板想如何合作?”
“很简单,”柳万山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我出资金和原料渠道,你们出技术和人手,盈利之后我六你四。另外,你们的染布庄得挂我柳家的名号,以后青州及周边的布料订单,都由我来统筹。”
这话一出,沈行舟当即皱起眉:“柳老板这不是合作,是想吞并我们的染布庄!我们的工艺和口碑是多年积累的,不可能挂柳家的名号,更不可能接受六四分成。”
柳万山脸上的笑意淡去,语气冷了几分:“沈掌柜,话可别这么说。在青州做生意,没有靠山是走不远的。吴天雄就是例子,你们能扳倒他,是运气好,但运气不会一直跟着你们。我柳家背后可有漕运总督撑腰,和我合作,你们能少走很多弯路。”
这明着是合作,实则是威逼利诱。青娘心中清楚,柳万山就是想借着合作之名,夺取染布庄的核心工艺和客户资源。她神色坚定地说:“多谢柳老板美意,但我们的染布庄能有今日,靠的是品质和诚信,不是依附他人。合作之事,恕难从命。”
“敬酒不吃吃罚酒!”柳万山脸色一沉,拍了拍柜台,“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要么答应我的条件,要么你们的药材进不了青州,染好的布料也别想出城!我柳家掌控着青州一半的漕运和药材仓库,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做不下去!”
说完,他带着仆役扬长而去,留下满店惊愕的伙计和神色凝重的青娘、沈行舟。
“这柳万山也太霸道了!”一个年轻伙计气得攥紧拳头,“咱们凭本事做生意,他凭什么威胁咱们?”
“柳家确实掌控着青州的漕运和不少药材渠道,若是他真的动手打压,咱们还真会遇到麻烦,”沈行舟沉声道,“咱们的茱萸和野菊大多是从西山药农那里收购,运输得靠漕运,若是他截断渠道,染坊很快就会断料。”
青娘的脸色也很难看,刚解决了吴天雄,又迎来柳万山,青州的生意果然没那么好做。她思索片刻道:“先别慌,咱们先派人去打探一下柳万山的底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和漕运总督有关系,还有他的药材和漕运渠道有没有什么漏洞。另外,立刻通知温兄,让他多联系几个外地的药农,以防柳万山截断咱们的药材供应。”
沈行舟立刻安排人手去打探柳万山的底细,青娘则写下书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临县,通知温景然提前筹备药材。
两日后,温景然带着几个西山的药农赶到青州。他一进门就问:“柳万山的事我听说了,怎么样?他有没有再过来闹事?”
“还没有,但我们派去打探的人说,柳万山确实和漕运总督有些交情,而且他最近在联络青州的几个大商户,想联合起来抵制咱们的染布庄,”沈行舟道,“还有,他掌控着青州的东仓药材库,咱们之前订的一批茱萸,现在还被扣在库里没送过来。”
“我联系了沂州和兖州的药农,他们那边有大批新采的茱萸和野菊,价格比青州略高,但至少能保证供应,”温景然道,“只是运输是个问题,若是柳万山截断漕运,咱们只能走陆路,成本会增加不少。”
正说着,伙计进来禀报,说柳万山派了个管家过来,送来了一份“合作协议”,让青娘和沈行舟立刻签字,否则就要扣下所有被扣的药材,还要让漕运船主拒绝运输他们的布料。
青娘接过协议,上面的条款比柳万山之前说的还要苛刻,不仅要挂柳家的名号、六四分成,还要让柳家的人进入染坊“学习”工艺。她看完后,直接将协议撕得粉碎:“告诉柳万山,想让我们签字,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管家见状,冷笑一声:“青娘东家,沈掌柜,你们别给脸不要脸。柳老板说了,若是今日不签字,明日你们被扣的药材就会被烧毁,后天所有漕运船主都会收到通知,不准运输你们的布料!”
“你回去告诉柳万山,他若是敢动我们的药材,或是截断我们的运输,我们就去巡抚衙门告他,还要将他欺压商户、垄断渠道的事上报朝廷!”沈行舟怒声道。
管家被他的气势震慑,不敢多言,放下一句“你们等着后悔”,就匆匆离开了。
“柳万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得尽快想办法应对,”温景然道,“我听说柳家的漕运船队上个月在沂河出了点事,好像是私运盐铁被人撞见了,只是他花钱摆平了。若是能找到证据,就算他有漕运总督撑腰,也不敢太嚣张。”
“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沈行舟眼前一亮,“我认识沂河的一个船主,他之前给柳家运过货,或许知道些内情。我这就去找他问问。”
沈行舟立刻动身前往沂河码头。那船主姓秦,为人耿直,之前曾被柳万山压榨过运费,对他颇有怨言。见到沈行舟后,他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沈掌柜,柳家的船队确实私运盐铁,上个月在沂河下游的乱石滩,他们还和盐铁司的人发生过冲突,只是柳家花钱买通了盐铁司的小吏,才没被上报。我这里有他们私运盐铁的货物清单,是我偷偷抄下来的,本来是想留着自保。”
沈行舟接过清单,上面详细记录着柳家私运盐铁的时间、数量和交货地点,证据确凿。他喜出望外,连忙谢过秦船主,带着清单赶回分店。
青娘和温景然见到清单后,都松了口气。“有了这份证据,柳万山就不敢再轻易打压咱们了,”青娘道,“咱们先把清单收好,若是他真的截断咱们的渠道,就拿着清单去巡抚衙门举报他。另外,温兄,你尽快安排沂州和兖州的药农走陆路送药材过来,咱们多备些原料,以防万一。”
温景然立刻写信给沂州和兖州的药农,安排陆路运输事宜。沈行舟则联系了几个青州的老商户,他们之前也受过柳万山的欺压,听说沈行舟有柳万山私运盐铁的证据,都表示愿意联合起来,若是柳万山敢抵制青娘染布庄,他们就一起去巡抚衙门举报。
果然,次日一早,柳万山就动了手。负责给分店送药材的伙计回来禀报,说东仓药材库的人不让他们提走订好的茱萸,还说柳老板有令,除非分店签字同意合作,否则绝不放行。同时,几个和分店合作的漕运船主也派人来告知,说柳万山威胁他们,若是敢运输分店的布料,就砸了他们的船队。
青娘得知后,不再犹豫:“沈兄,你带着清单和几个商户代表去巡抚衙门举报柳万山私运盐铁。温兄,你去码头安抚船主,告诉他们柳万山很快就会倒台,让他们放心帮咱们运输。我留下来盯着染坊和店铺,防止柳万山的人来捣乱。”
沈行舟带着清单和商户代表赶到巡抚衙门,周巡抚见到证据后,当即下令派官兵去柳家府邸和漕运码头搜查。官兵在柳家的密室里搜出了大量私运的盐铁和账本,在码头的船队里也查获了正要运往外地的盐铁。
柳万山正在府邸里等着青娘他们妥协,见到官兵上门,顿时慌了神,想要逃跑,却被官兵当场抓获。面对确凿的证据,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私运盐铁、垄断渠道、欺压商户的罪行。周巡抚震怒,下令将柳万山收押,等候朝廷发落,柳家的产业也被查封没收。
消息传到分店,伙计们都欢呼雀跃。被扣在东仓的药材很快被送了过来,漕运船主们也纷纷表示愿意继续和分店合作,甚至还主动降低了运费。
当日傍晚,温景然从码头回来,沈行舟也处理完举报的事回到分店。三人坐在店铺的后院,看着天边的晚霞,都松了口气。
“多亏了沈兄找到柳万山私运盐铁的证据,不然咱们还真难应对他的打压,”青娘笑着说,“看来不管遇到什么威胁,咱们都不能妥协,只要守住底线,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是啊,柳万山以为靠着权势和威胁就能让咱们屈服,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温景然道,“我已经和沂州、兖州的药农谈好了,以后咱们的药材从两地分批供应,再和几个可靠的船主签订长期合约,就算再有人想截断渠道,咱们也不怕了。”
沈行舟点了点头:“经此一事,咱们的染布庄在青州的名声更响了。刚才林老板还派人来通知,说有个京城的商户路过青州,听说咱们的本草香染不错,想明天过来洽谈批量采购的事宜,若是能谈成,咱们的布料就能卖到京城去了。”
青娘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京城是大乾的都城,若是能打开京城的市场,染布庄的规模就能再上一个台阶。她站起身道:“那咱们得好好准备一下,把最好的布料样本拿出来,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寒风依旧,但后院的三人心中却充满了暖意与斗志。柳万山的威逼利诱没有让他们屈服,反而让染布庄在青州的根基更加稳固。他们知道,未来的商业之路还会有更多的挑战,但只要三人同心协力,坚守诚信与品质的底线,就没有跨不过的坎。而京城的商机,已经在不远处向他们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