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官寨的喧嚣早已沉寂。
麦琪土司屏退所有随从和仆人,独自一人踏着冰冷的石阶,走向官寨最深处、倚山而建的一座古老碉楼。
这座碉楼明显比周围的建筑更加古老沧桑,石缝里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散发着一种阴冷潮湿、混合着淡淡血腥和腐朽的气息。
这里是麦琪家族历代守护的核心禁地,只有土司本人才能进入。
沉重的、包着铜皮的厚木门被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一股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扑面而来。
碉楼内部空间不大,没有任何窗户,只有墙壁上几盏用不知名油脂点燃的长明灯,散发着幽绿摇曳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蜮。
地面中央,赫然是一个巨大而繁复的暗红色图案!
那不是颜料绘制,而是无数道深深镌刻在坚硬岩石上的凹槽。
构成了一个扭曲、诡异、仿佛无数痛苦人形纠缠在一起的巨大法阵!
法阵的核心,是一个扭曲的五芒星,五芒星的每个角和中心,都嵌着一块黑得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奇异骨头。
整个法阵,透着一股源自远古的、污秽不祥的邪异气息!
麦琪土司脸上的贪婪和狂喜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混合着狂热与恐惧的肃穆。
他走到法阵边缘,从腰间抽出一柄镶嵌着宝石、却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弯刀。
刀身乌黑,刃口闪烁着幽蓝的寒光,显然饮血无数。
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到碉楼角落。
那里,九个被剥光衣服、堵住嘴巴、眼神中充满极致恐惧的精壮男女。
粗大的牛筋绳死死捆绑着,他们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们是麦琪土司领地内“不敬神灵”的农奴和“心怀不轨”的反对者。
麦琪土司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进行神圣仪式的漠然。
他走到第一个挣扎最剧烈的年轻男子面前,手中弯刀如同毒蛇般精准地划过对方剧烈跳动的颈动脉!
噗嗤——!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那男子双目圆瞪,身体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瞬间毙命!
麦琪土司看也不看,任由那温热的血液喷溅在自己昂贵的皮袍上。
他移动脚步,动作快如鬼魅,弯刀再次挥出!
噗嗤!噗嗤!噗嗤!
……
刀光在幽绿的灯火下闪烁,伴随着沉闷的割裂声和绝望的呜咽。
一个接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冰冷的刀锋下迅速凋零。
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令人窒息。
九具尸体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温热的血液如同九条猩红的小溪。
顺着事先凿好的、细微的沟槽,汩汩地流向地面中央那个巨大的、暗红色的法阵凹槽!
血液奔涌,发出溪流般的哗哗声,在死寂的碉楼内显得格外刺耳。
当九个人的鲜血完全灌满了所有凹槽,整个法阵仿佛活了过来!
那些暗红色的沟槽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血液在凹槽中如同沸腾般翻滚、冒泡,发出“咕嘟咕嘟”的诡异声响!
墙壁上幽绿的灯火疯狂摇曳,仿佛有无数无形的鬼影在墙壁上扭曲舞动!
麦琪土司站在沸腾的血池法阵边缘,脸上映照着妖异的血光,神情狂热而扭曲。
他丢掉沾满鲜血的弯刀,双手结出一个极其古老、邪恶、不属于任何已知密宗流派的法印。
口中开始用一种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晦涩语言,念诵起冗长而亵渎的咒文:
“*&%¥#@… 沉睡于血与骨深渊的祖灵… 背弃虚伪佛光的行者… 以九灵之血为引… 以麦琪之魂为桥… 挣脱永暗的枷锁… 归来!归来!逆乱此世!重现汝之威名!*&%¥#@……”
咒语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与血液沸腾的咕嘟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合奏。
随着咒语的深入,法阵核心那五块黑色骨头爆发出浓如实质的黑气,疯狂地吞噬着凹槽中沸腾的血液!
血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被那黑骨彻底吸收!
当最后一丝血光被吞噬殆尽,整个法阵骤然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连墙壁上幽绿的灯火都瞬间熄灭!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连麦琪土司粗重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下一秒!
嗤啦——!!!
一道刺耳的、仿佛空间被硬生生撕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法阵核心那块最大的黑骨上方,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猛地被撕开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裂痕!
那裂痕边缘闪烁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芒。
内部是翻滚的、粘稠的、仿佛由无尽怨念和污血构成的混沌!
一只枯槁、苍白、布满深褐色老年斑的手,猛地从裂痕中伸了出来!
五指如同鹰爪,指甲漆黑尖锐,死死抠住了裂痕边缘的空气,仿佛要将这空间壁垒彻底撕开!
紧接着,是另一只同样枯槁的手!
然后,一个佝偻的身影,以一种极其缓慢、僵硬、仿佛被埋藏了千万年刚刚苏醒的姿态,艰难地从那血色的空间裂痕中……爬了出来!
咚!
他重重地摔在冰冷、布满血污的石质地面上,溅起一小片暗红色的血泥。
碉楼内重新亮起了幽绿的灯火,光芒微弱,却足以照亮这个刚刚爬出的“人”。
他看起来极其苍老,皮肤如同风干的树皮,紧贴在骨头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
稀疏的白发如同枯草般贴在头皮上。
身上裹着一件破败不堪、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僧袍?
不,更像是某种古老的、染血的裹尸布!
他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把腐朽的内脏都咳出来,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然而,当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时……
麦琪土司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蹬蹬蹬连退三步。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