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结束后,冒顿单于带着众匈奴大臣与贵族返回龙城。
刚进城门,便有人按捺不住地提出责问。
“单于!您怎么能献出祭天金人?没了它,我们还拿什么敬奉长生天?”
一位大贵族满面怒容地说道。
随即,便有人附和:“没错,哪怕再多给一倍的牛羊马匹,我们也能凑出来,为何非要把祭天金人交出去?”
指责声此起彼伏。
众人纷纷表达对冒顿单于的不满与不解。
冒顿单于冷眼扫过众人,缓缓开口:“你们以为,那位秦太子真只是为了要赔偿与牛马金银?”
在场之人皆为之一愣。
“为什么?他不是只要我们赔命钱吗?十几万牛羊难道还不能让他满意?”
有人低声问道。
他们实在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冒顿单于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他要的不是这些。”
“若他真要的是这些,就不会一把火烧了休屠王与浑邪王的王庭。”
“他要的,是我们的一种态度!”
一些大臣与贵族若有所思,但大多数人仍旧满脸疑惑。
冒顿单于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明白的人,自然明白。
不明白的人,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献出祭天金人确实令人心中不舍,可比起整个城池百姓的安危,这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倘若连命都没有了,留着金人又有何用?
话音刚落,冒顿单于便接着说道:“时间不多,赶快去准备赔礼。”
匈奴众臣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遵命,纷纷退下开始筹备赔礼。
夜幕降临。
秦军驻扎在龙城之外,全军上下情绪高涨。
一路跟随扶苏杀到匈奴圣城之外,迫使匈奴单于亲自出城请降,献上道歉与礼物,这是何等的荣耀!
每一位将士都难掩心中的喜悦。
冒顿单于也懂得人情世故。见扶苏不愿进城,便派人送来了牛羊与酒水,送到军营之中,用来款待秦军。
军营大帐内,秦军将领尽数聚集于此。
帐中摆满了美酒佳肴,还有十几位美丽的匈奴女子正翩翩起舞。
这些女子皆是冒顿所赠,目的不言而喻,是想借此拉近与扶苏之间的关系。
扶苏对这些女子并无兴趣,但看看舞蹈也无妨。
匈奴女子热情奔放,与中原女子截然不同。
扶苏虽不为所动,可蒙毅、项羽等将领却是头一回感受到这般迥异的风情,个个看得目不转睛。
酒过几巡,蒙恬站起身,端起酒杯向扶苏敬道:“殿下此战大破匈奴,兵不血刃便令匈奴单于归降,实在令人佩服!”
“末将敬殿下一杯!”
说罢,一饮而尽。
“好!”
“蒙将军果然豪迈!”
“我来敬殿下一杯!”
众人纷纷响应,将领们接连起身敬酒。
扶苏却只是略微尝了一口便作罢。
如今仍在军中,允许众将饮酒已是破例,他本人绝不会沾酒。
一旦醉倒,若发生突发状况,后果不堪设想。
敬酒过后,蒙恬一抹嘴角,向扶苏问道:“殿下,为何不趁此机会一举拿下龙城?”
“只要攻下龙城,匈奴便可彻底铲除!”
话语中透着一股杀气。
帐中跳舞的匈奴女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满是惊惧。
但蒙恬等人毫无避讳之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扶苏身上。
只要扶苏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在次日攻城。
虽有违道义,但战争本就如此,更何况对手是匈奴。
扶苏轻轻晃动杯中酒,目光扫过众人,缓缓摇头道:“灭掉匈奴,并非本王所愿。”
“若是匈奴灭亡,大秦将直接面对元帝国,边境再无屏障。”
“匈奴,必须存在。”
“然而,孤只会留给大秦一个奄奄一息、对我国心存畏惧的匈奴。”
若非如此,他怎会容忍匈奴继续存在?
今日冒顿单于尚算识时务。
否则,哪怕他们献上再多牲畜,他也必会重惩一批匈奴人!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树立威严!
夺走祭天金人,才能让他们永生不忘今日之耻,铭记大秦的威势!
扶苏话音刚落,众人顿觉豁然开朗。
他们都因连番胜利而冲昏了头脑,一心想着彻底铲除匈奴。
却忽略了匈奴背后那庞大的元帝国。
匈奴若被灭,元国与秦国之间再无屏障,两国将正面对峙!
“元国……”
蒙恬神色微沉。
匈奴、突厥,这两个长期以来困扰大秦与唐国的劲敌,不过是元帝国的附庸罢了。
元帝国之强,远非匈奴可比,乃是整个中原的心腹大患!
幸运的是,元帝国正被西方诸国牵制,无法同时在多条战线作战,否则中原大地必将陷入战火。
营帐内,众将领神色各异。
他们心里都清楚,以目前大秦之力,尚不足以与元国抗衡。
“一时之弱,并不意味永远。”
“终有一日,孤要让大秦铁骑踏遍极西之境,将大秦旗帜插满整个帝国大陆!”
扶苏语气坚定,目光如炬。
听闻此言,众人热血澎湃,纷纷举起酒杯,齐声高呼:
“愿誓死追随殿下!”
声势震天,连帐外的匈奴女子也被吓得面色苍白,瑟瑟发抖。
而在众人之中,项羽始终沉默地饮酒。
可纵然千杯不醉,也难平胸中燃起的野心。
扶苏此战重创匈奴、登狼居胥山,成就无上威名,也唤起了他内心深处的使命感。
这才是真正将军该做的事情!
可另一边,他与秦国之间,却有着难以化解的国恨家仇。
不知饮了多少杯,项羽终于醉倒在案几之上,口中喃喃低语:
“家国……民族……华夏……”
帐中气氛热烈,无人留意他的失态,唯扶苏朝他这边淡淡扫了一眼。
随即一笑,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