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士兵慌乱起身,手忙脚乱地抓起武器,有人甚至铠甲都穿反了。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面孔,此刻写满了震惊与惶恐。
他们终于看清——那一排排高举火把的身影,正踏着整齐步伐奔袭而来,刀锋映着火光,寒气逼人。
为首的将领策马疾驰,正是那位令他们咒骂了一个月的秦军主帅。
这一次,没有退缩,没有停顿。
秦军,真的攻城了。
夜色如墨,雁门关外的风裹挟着杀意呼啸而过。
起初,守城将士尚在迟疑,不知秦军是否又一次虚张声势,意图诱敌。
直到那将领一声怒吼划破寂静,宋军才猛然惊觉——这不是试探,是真正的突袭!
众人迅速集结,仓促间拉开弓弦,点燃火把,准备迎战。
黑幕之下,秦军如潮水般涌至城墙脚下,肩扛云梯,攀援而上,动作迅捷有序。
箭矢如雨自城头倾泻而下,试图遏制这股攻势。可天光全无,视线模糊,箭矢大多落空,连抛射也难辨方向。
平射更是形同盲射,毫无准头可言。
秦军训练有素,进退如一,从奔袭到攻城无缝衔接,节奏紧凑得令人窒息。
等宋军真正稳住阵脚,已有大批敌兵登城,刀剑相交之声瞬间响彻四野。
尽管宋军应变不及,但岳飞早前布下的防务仍在发挥作用。
士兵们依令据守,依托垛口拼死抵抗,同时急促的战鼓声传遍军营,召集更多兵力奔赴前线。
整夜激战未曾停歇,秦军的猛攻几乎与首次攻城相当,凶悍不减。
刀光映着火光闪烁,呐喊与惨叫交织成一片修罗场。
直至东方泛起微白,晨曦初现,秦军方才缓缓撤退,金锣声起,大军如退潮般离去。
城墙之上,血迹斑斑,尸骸枕藉。
无论是秦卒还是宋兵,皆横陈于地,铠甲破碎,鲜血浸透砖石。
幸存者瘫坐墙边,喘息不止,脸上写满疲惫与惊悸。
那一夜的疯狂进攻,让他们再度尝到了生死边缘的滋味。
关内一处营帐中,火盆烧得正旺。
“这些秦人真是无耻之尤!竟用这等卑劣手段扰乱我军心!”
韩世忠一掌拍在案上,声音震得烛火摇曳。
“白起号称百胜名将,却做出这等偷鸡摸狗之事,羞也不羞?”
他双目含怒,神情愤慨。
整整一个月,秦军日日佯攻,逼得守军日夜戒备,不得安宁。
今日突施真攻,纵然有所提防,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最让人难受的,是那种被动挨打、无法反击的无力感。
若非军令森严,他早已点齐铁骑,出关追杀,誓要将那支秦军斩尽杀绝。
岳飞立于帐中,面色略显憔悴,眼底带着倦意。
他轻揉额角,低声道:“此事怕不是白起所为,倒像是那位秦太子的手笔。”
“不止今夜,前次烟雨之中突袭我防线,也极可能出自扶苏之谋。唯有他,敢行此险招。”
他曾与白起对阵,深知其作风沉稳狠辣,步步为营。
而今几次交锋,皆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大胆,与扶苏当年以三千骑直捣匈奴王庭如出一辙。
“谁的主意都好!”韩世忠冷哼一声,牙关紧咬,“只要让我撞见那扶苏,定叫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帐内沉默片刻,唯有炭火噼啪作响。
“老子真要被他们逼疯了!”他猛地甩出一串方言,声音里全是火气。
骂过之后,韩世忠转头看向岳飞:“鹏举,接下来咋办?”
“那些秦军天天这么来几下,咱们撑不了多久。现在兵士们一个个都没精打采,士气早垮了一半。”
“得想个法子破这僵局!”
话音发颤,显见心里急得不行。
第二次突袭过后,雁门关内的守军早已草木皆兵,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这已不只是睡不好觉的问题。
再这样下去,整支军队恐怕会从根子上散掉。
“让我静一静。”岳飞按着太阳穴,眉心拧成疙瘩,闭目沉思。
两刻钟过去,他才缓缓睁眼,对韩世忠道:“你去传令,白天照常了望。”
“若见秦军逼近,先别敲锣打鼓惊动全营,盯紧他们是否越过山谷一半。”
“夜里加派人手巡逻,听见响动不必慌忙示警,但也不能松懈。”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折中之策。
只能靠敌军推进的位置来判断真假进攻。
别的招数,实在拿不出来。
秦军的套路就是耍无赖——十次里有一次得手,雁门关就得易主。
因此宋军必须时时刻刻提防,一刻都不能松。
这种阴损手段,换谁来都难有妙计。
“我懂了。”韩世忠压着心头闷气,终究只能点头。
就在扶苏这边不断骚扰、把宋军逼入绝境之时,云州前线的战局却截然相反。
镇守此地的是老将杨业。
云州无险可据,不像雁门关那般易守难攻。
可它却是宋军整个防线中的枢纽所在。
为此,杨业亲率二十万大军驻扎于此。
与雁门关那边死守不出、战事胶着不同,云州战场打得热火朝天。
这片区域纵深广阔,除主城外并无天然屏障,宋军便分兵扼守多个据点,形成联防体系。
秦军要想拿下云州,只能逐个拔除这些钉子。
可每攻一座城,周边各处立刻出兵救援,彼此呼应,连成一片。
如此一来,正面交锋不可避免。
王翦多次领军强攻,一个月内打了十几仗,规模不大,却接连不断。
然而每一次,秦军都被击退。
宋军未尝一败,秦军始终处在劣势。
即便如此,杨业并未趁势追击,每次只求击退敌军,绝不贪功冒进。
战术稳如铁壁,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