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构眉心依旧紧锁,片刻后开口:“传令岳飞,即刻撤兵。”
“十二州已失,敌势正盛,应州孤悬在外,极易陷入围困。”
“一旦粮道断绝,全军将无路可退,结局唯有覆灭。”
他并非昏聩之君。
相反,他对局势看得透彻。若秦唐联军完成合围,应州四十万将士,便是瓮中之鳖。
留得青山在,日后尚可图谋反击。
孟珙手中仍有精锐,待时机成熟,再夺回失地亦非不可能。
“撤出应州?”范仲淹神色骤变,“陛下,若此时退兵,燕云十六州便彻底落入秦人之手!”
“此后想要收复,难如登天!”
燕云之地,乃国之屏障。
一旦易主,秦国必将据险而守,寸土不让。
赵构冷冷打断:“寡人岂不知其重?可应州屯兵近四十万!”
“若全军尽没,宋国还有多少兵力与两国相抗?”
百万雄师之名虽在,然遍布边镇,能调之兵不过半数。
“但……”范仲淹仍欲争辩。
话未出口,赵构已闭目仰卧,抬手示意退下。
群臣默然,范仲淹长叹一声,俯身行礼,随众人缓步退出殿外。
……
长安,唐宫深处。
李世民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接到了战报。
当听到石敬瑭降秦的消息时,他仰天大笑,声震廊柱,连宫门外的侍卫都听得真切。
“堂堂节度使,竟背宋投秦……哈哈哈!赵构啊赵构,你今日成了天下人的谈资!”
笑声不止,眼中满是讥意。
一个执掌燕云的重臣,位列二品,竟倒戈相向。
这对宋廷而言,不只是损失疆土,更是颜面扫地。
这难道不是在狠狠打宋国的颜面?
“陛下,听说宋王已下令悬赏石敬瑭,凡能取其首级者,赐万金,封万户侯。”
房玄龄轻笑着补上一句。
李世民听罢,笑声更为开怀。
他早对赵构心生不满。身为一国之君,却整日逍遥,不理政事。
如今可好,连二品大员都叛逃出国。
看他还能不能继续安逸下去!
李世民心头一阵痛快。
笑声渐歇,长孙无忌缓缓开口:“石敬瑭背宋投秦,燕云十六州已有大半落入秦国手中,仅剩应州尚在宋军掌控。”
“不得不说,那位秦太子手段高明,声望与战果兼得,推进之势迅猛。”
“恐怕应州也守不了多久,迟早会被宋国舍弃。”
李世民点头称是:“不错。应州孤悬在外,无援可依,若不撤军,唯有覆灭一途。用不了多久,整个燕云十六州都将归于秦国。”
作为曾亲征沙场的帝王,李世民对战局的判断从不出错。
但燕云战事一旦落幕,新的难题便接踵而至。
“陛下,此番拿下燕云十六州,我大唐当如何与秦国划分所得?”
杜如晦出言相询。
此话一出,满殿大臣皆将目光投向李世民,眼中闪烁着复杂神色。
唐国为何插手这场秦宋之争?
不正是为了分一杯羹?
燕云之地广袤无垠,几乎等同半个秦国疆域,如此重利,岂能轻易放手?
李世民微微眯眼,语气平静道:“还能怎样?战果各取一半便是。”
声音不高,却仿佛天经地义。
长孙无忌等人虽面容未改,心中却不免泛起波澜。
毕竟唐国参战较晚,虽有助力,终究非主攻之力。
真正浴血奋战、夺取城池的,仍是秦军。
此时主张平分,难免显得强横。
“怎么,你们觉得寡人这个想法不妥?”
李世民嘴角微扬,似已洞悉众人所想。
长孙无忌略一沉吟,拱手道:“陛下,我大唐确为秦国提供了兵器甲胄,并开放粮铁通商,功劳不可谓无。但究其根本,实为后入战场,战功相较之下……有所不及。”
“此刻主张均分,恐难服众。”
他言语谨慎,未尽全意,但其意已在言外。
“那又如何?”
李世民淡然反问,目光直视长孙无忌,深邃如渊。
“寡人供给军械,放行战略物资,难道不算支援?”
“若无大唐出面牵制,宋国何须顾忌后方?何至于节节败退?这一半成果,本就是我唐室应得之利。”
他语调平稳,毫无动摇之意。
燕云十六州,是一块谁都想咬下的肥肉。
秦国虽强,却难以独吞燕云之地,而大唐具备这等实力,自然要全力争取其中之利。
单论燕云十六州的疆土,便足以让大唐拥有理想的养马区域,从此战马供应不再受制于人!
更不必说那广袤土地上数以百万计的百姓,皆是可倚仗的根基与力量,绝不可轻易舍弃。
“只是,秦国方面恐怕不会甘心。”
房玄龄眉头微蹙,低声开口。
李世民听罢轻笑摇头:“谁愿眼睁睁看着到嘴的肉被夺走?但若畏惧他人不满,便止步不前,又怎能开疆拓土,成就伟业?”
“国与国之间,本就是争而得利。”
他目光如炬,神情凛然,仿佛刀锋划破长空。
群臣默然,彼此对视片刻,无人出声,心中却已默认此言。
......
随着石敬瑭归降,燕云十六州的命运已然尘埃落定。
扶苏在朔州城中,终于见到了这位曾执掌宋国边陲大权的节度使——如今的投诚之人。
朔州将军府内,气氛肃穆。
石敬瑭甫一进城,便由蒙毅引路,步入府衙正堂,面见太子。
抬头望见主位之上那位气度雍容、神色温润的青年,他毫不犹豫,立刻伏地叩首:“草民石敬瑭,参见太子殿下!”
五体投地,额触青砖,姿态谦卑至极。
这般举动,显然是刻意为之,只为彰显其归顺之心。
堂中诸将皆在,王翦、蒙武、蒙恬列坐两旁。
见此情景,并无人露出讥讽之色,反而暗暗颔首。
石敬瑭确有见识。
刚一见面便自贬身份,称“草民”,实则深谙分寸。
他原是宋国重臣,官居从二品,位高权重,绝非寻常百姓。
但如今背宋附秦,在秦廷未授新职之前,主动卸去旧衔,甘居庶民之列——此举既是谨慎,也是示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