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两个月内,宋国必将对燕云十六州发起反扑。”
“你已有对策?”
嬴政的声音低沉,眉宇间透出不容轻忽的凝重。
面对宋国的全面攻势,绝非小事。
“就算他们按兵不动,我也准备先发制人。更多土地,必须拿下。”
扶苏答得干脆,眼中寒光一闪。
“虽已掌控燕云十六州,财政压力稍减,但此地本不丰饶。”
“而今大秦处处需钱:修筑水泥直道、更换军队精械、军饷粮草、各地设官学……每一项都是巨耗。”
“单靠燕云之地,撑不了太久。”
“所以,打,势在必行!哪怕宋国不动手,我们也要动手!”
“以战养战,唯有此途!”
扶苏的目光灼灼,仿佛战火已在瞳孔中燃起。
大秦早已没有退路。
人才汇聚,声势日盛,发展一旦启动,就不能停下。
而支撑这一切运转的核心,正是财富与战功。
最快获得它们的方式,便是战争——用铁蹄踏出资源,用鲜血换来自强。
秦与宋之间的对决,注定发生。
扶苏不会等对方出手,只会寻找时机,一击致命。
只是名义上,仍需对方先动刀兵。
“真像当年啊……七国纷争,烽火连天。”
嬴政低声呢喃,心头涌起久违的感慨。
何其相似!
昔日秦国历经六代君主积累,变法图强,终踏上征伐之路,以战养战,一步步吞并列国。
如今的大秦,正站在同样的起点上。
那时的嬴政正处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心中燃烧着改变天下的火焰;如今大秦再度踏上征途,可岁月已在他的鬓角染上霜雪。
但那未竟的理想,并未随年华流逝而熄灭,它将在扶苏身上延续。
“朝中事务多听听大臣们的意见。前些日子来了个叫孙膑的人,是鬼谷子的弟子,据说还是张仪与苏秦的师弟。”
“这两人皆称其才识过人,你若有疑难,不妨向他请教,再做决断。”
嬴政语重心长地对扶苏说道。
扶苏低头应允,一一记下父亲的嘱咐。
二人缓步前行了一段路后,嬴政伸手轻拍扶苏肩头:“去吧,不必再陪寡人,回东宫去。”
“回去后,好好待丽质。她为你牺牲良多。此次褒姒先有身孕,对她而言确是一记沉重打击。”
“寡人已命王后前去宽慰,可若要真正化解她心头郁结,终究还得靠你。”
说到这里,嬴政微微停顿,目光微闪,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若你能让她也怀上孩子,倒是最干脆的办法。”
“孩儿告退!”
扶苏脸色一僵,急忙拱手行礼,语气坚决得不容迟疑。
话音未落,转身便走,脚步几乎带着几分逃遁之意。
身后花园深处传来嬴政朗朗笑声,渐行渐远。
扶苏走出一段距离后,唇角悄然扬起一丝无奈笑意。
……
回到东宫时,芈夫人早已离去。
听说她是去为褒姒挑选侍奉之人,务必要找些经验老到、细心稳重的妇人。
这类琐事扶苏本就不擅处理,既有母后亲力亲为,他自是安心放手。
只是李丽质却不见踪影。
心生疑惑,他转而走向褒姒所居的寝宫。
刚至门外,便听见屋内传出两人交谈之声。
“方才太医特意交代了,你要避风寒,忌辛辣,更不可沾酒,不然……”
李丽质坐在床沿,手指一枚枚屈起,神情专注地一项项叮嘱。
提到酒时,褒姒小声辩解:“姐姐,我从不饮酒的……”
“知道你没喝过,可记着总没错。”
李丽质摆摆手,毫不在意,接着又滔滔不绝讲起各种刚听来的孕期禁忌,条理清晰,宛如亲历多年。
褒姒一边听着,一边望着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李丽质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
褒姒努力忍笑,脸都憋红了,终于低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姐姐关心我怀孕的事,比关心你自己还多。”
这话由衷而出,毫无矫饰。
“那是当然。”
李丽质微微一笑,神情坦然:“我是太子妃,你是我的妹妹,这肚子里又是扶苏的第一个孩子。我不上心,难道还指望那个整日泡在奏章堆里的男人吗?”
她心里其实很向往褒姒腹中那点动静,却一点都没有不甘或怨怼,只盼着对方顺顺利利。
李丽质忽然记起一件藏在心头的事,眼波微动,脸颊泛起淡淡红晕,似有犹豫,但终究咬了咬唇,凑近褒姒耳边,声音轻得像风:“褒姒,姐姐问你一句话,你要说实话。”
“什么事呀?”
褒姒眨了眨眼,眸子清澈如水,毫无防备。
她哪里猜得到接下来会听到什么。
当李丽质贴着她的耳垂低语几句后,褒姒整个人像是被火燎了似的,脸瞬间通红。
“我……我哪记得清是哪一夜怀上的……你问我那个姿势……”
她越说越细,几乎成了呢喃,头也低得快要埋进胸口。
李丽质见状立刻收住话头,生怕多问一句惊扰了胎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抚了一阵,才缓缓起身离开。
刚踏出殿门,便撞见扶苏倚在廊下,嘴角含笑,目光温润。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
她脚步一顿,眼神慌乱地移向一旁,指尖微微发颤:“你……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听见什么?”
扶苏挑眉,笑意更深,“你说的是我和褒姒夜里那些事?啊——”
话未落音,嘴已被捂住。
李丽质双手紧紧按在他唇上,脸比晚霞还艳,瞪着他道:“不准说!这事谁也不许提!烂在肚子里!”
扶苏忙不迭点头。
等她松开手,他慢条斯理整理衣襟,故作委屈:“都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了,还这般羞怯?”
她一眼扫过去,凌厉得能割破晨雾。
扶苏轻咳两声,转而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语气柔和下来:“别钻牛角尖了。怀孩子本就不易,能不能怀上,都不重要。”
“我在乎的,从来都是你们两个。”
说着,他在她脸上落下一吻,温柔似月照深潭。
李丽质眼底泛起水光,忽而攥紧他的手,转身就走。
“哎!你干嘛!”
“跟我回去。”
“回寝宫?现在还是白天!”
“白日又如何?今日休想逃!”
“我还有一堆奏章要看……”
声音渐渐消散在风里。
屋脊上的麻雀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像是也为这幕动了心。
片刻后,它们齐齐腾空,划过琉璃瓦,直飞向无垠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