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渐浓,窗外的绿意愈发葱茏,连带着公寓里的空气也仿佛清新了许多。高途和沈文琅之间的相处,如同庭院里抽芽的新叶,在经历了漫长的寒冬后,终于透出一种鲜活的、带着韧性的生机。
高途似乎找到了某种生活的节奏。他不再仅仅将照料沈文琅视为一种责任或赎罪,而是开始真正地经营起这个临时的“家”。他买来了食谱,饶有兴致地尝试着制作一些工序稍显复杂的春日时令菜,清炒芦笋,香煎鳕鱼,虽然偶尔会有失手,但那份专注和投入,让整个厨房都充满了烟火气。他甚至开始留意沈文琅细微的偏好,比如发现他更偏爱清淡的汤品后,炖汤时便会刻意减少油盐。
沈文琅的变化更是显而易见。他的脸颊丰润了些许,苍白褪去,透出淡淡的血色。在医生的允许和高途的鼓励下,他开始了更系统的康复训练。每天上午,高途会搀扶着他,在客厅里进行短时间的站立和缓慢挪步。这个过程依旧艰难,每一次都伴随着颤抖的腿和额角的冷汗,但沈文琅的眼神里不再有绝望的挣扎,而是充满了咬牙坚持的韧劲。他紧紧抓着高途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高途则稳稳地支撑着他,成为他最可靠的力量。汗水浸湿两人的衣衫,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痛苦,而是共同努力的气息。
他们的交流也变得更加自然和频繁。不再局限于必要的事务,开始有了更多日常的、甚至带着一丝温度的内容。
“今天阳光真好,把轮椅推到窗边吧?”高途会在清晨拉开窗帘时这样说。
“嗯。”沈文琅会轻声应着,目光追随着窗外跳跃的麻雀。
或者,当高途端出一盘摆盘精致的菜肴时,沈文琅会微微睁大眼睛,带着一丝真实的惊讶,低声道:“……很好看。”
高途不会多言,只是嘴角会几不可查地牵动一下。
一次,高途在给一盆长势喜人的绿萝浇水时,沈文琅坐在不远处,忽然轻声说:“它长出新叶子了。”
高途停下动作,看着那嫩绿的心形叶片,点了点头:“嗯,长得很快。”
短暂的沉默后,沈文琅极轻地补充了一句:“……很精神。”
高途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沈文琅正看着那盆绿萝,眼神柔和。那一刻,高途心中微微一动,仿佛看到了一片新绿也在沈文琅沉寂的心湖中悄然萌发。
最令人意外的是,沈文琅开始主动提出一些微小的要求。不再是出于生存必需,而是带着一点对生活品质的期待。
“今天……想喝点粥,可以吗?”他会在一顿较为丰盛的晚餐后,这样轻声询问。
或者,“那本关于古典建筑的书,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这些要求细小而平常,却让高途感受到一种被需要的感觉,不是作为受害者需要补偿,也不是作为病人需要看护,而是一种更平等的、日常的依赖。他总是沉默地满足这些要求,动作却比以往更加轻快。
傍晚的露台时光成了他们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高途会泡上一壶新茶,准备一些水果或点心。沈文琅裹着柔软的薄毯,坐在轮椅上,望着远处天际线的落日和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两人之间的话语依旧不多,但气氛温馨而宁静。有时,高途会低声说起在楼下超市看到的有趣见闻,或者某道菜的新做法;沈文琅则会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或者指出窗外某处特别明亮的星辰。
恨意并未消失,它像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永远烙印在彼此的生命里。但此刻,在这春日暖阳下,在这逐渐恢复的日常中,一种新的、基于共同生存和相互扶持的联结,正悄然生长。它脆弱,却充满韧性,如同石缝中顽强探出的新芽,在微风细雨中,努力向着阳光伸展。
夜晚,高途帮沈文琅安置好,准备离开时,会习惯性地在门口停顿一下。沈文琅会轻声说:“晚安。”
高途会低声回应:“嗯,晚安。”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却隔不断室内流动的平和暖意。春天,真的来了。带着愈合的力量,和新的希望。
(感谢心心送来的“用爱发电”为您专属加更(啊啊啊!!!心发不出来我用心心叫你可以么)
但使两心相照
无灯无月何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