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屏障
张浪想想也是,便收回目光,跟着他们走向东侧楼梯。越靠近楼梯口,空气就越冷,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墙面时,能看见大片大片的焦黑痕迹,像是有人被火烤过的手掌印,层层叠叠地布满了整面墙。
楼梯口的铁门早已锈成了红褐色,合页处缠着几缕发黑的布条,被风吹得 “咔嗒” 作响。
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就听见脚下传来 “嘎吱” 的脆响 —— 低头一看,竟是半截烧焦的骨头,被踩得裂开了缝。
楼梯间里黑得像泼了墨,手电筒的光只能照亮眼前半米的地方,再往前就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风从顶楼灌下来,在楼梯井里打着旋,发出 “呜呜”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耳边哭。扶手上的漆皮早已剥落,露出底下锈成蜂窝状的铁管,郝健伸手扶了一把,掌心立刻沾了层红褐色的铁锈,像沾了血似的。
“这楼梯……”
胡勇的声音压得很低,手里的狼牙吊坠烫得厉害。
“不对劲,阴气比别处重得多。”
他的话音刚落,头顶突然落下几片碎末,砸在郝健的肩膀上。郝健吓得一蹦三尺高,手电筒猛地往上照 —— 只见天花板的水泥层已经裂开了大缝,几根扭曲的钢筋像白骨似的伸出来,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隐约能看见两点绿光,正幽幽地盯着他们。
“别乱照!”
张浪一把按下他的手电筒。
“盯着脚下走,别抬头。”
郝健咽了口唾沫,攥紧了后腰的铜钱剑,脚下的台阶不知何时变得湿滑起来,踩上去 “黏糊糊” 的,像是沾了什么东西。
他不敢细想,只能跟着张浪的背影,一步一步往上挪,耳边除了风声,总觉得有细碎的脚步声跟在身后,可每次回头,身后都只有一片漆黑。
脚步声在楼梯间里敲出单调的回响,刚踏上二楼楼梯口的平台,张浪突然停住脚步。他举着手电筒的手停在半空,光柱斜斜地打在前方的空气里,明明是空无一物的角落,他却伸出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摩挲。
“浪哥,咋不走了?”
郝健撞了下他的胳膊,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
“啥也没有啊。”
张浪没回头,指尖的动作停在距胸口半尺的地方,眉头拧成了疙瘩。
“胡大哥,你过来摸摸。”
胡勇往前挪了两步,顺着他示意的方向伸出手。刚探出去半尺,指尖就触到了一层黏腻的阻碍 —— 不是实体墙壁的坚硬,是像撞进了浓稠的糖浆里,指腹能感觉到细密的阻力,还沾了层冰凉滑腻的东西,在手电筒光下泛着淡淡的油光。
“这是……”
胡勇的手指在那层阻碍上按了按,能感觉到底下传来微弱的搏动,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吸。
“像是堵看不见的墙。”
郝健也好奇地伸手去摸,刚碰到就 “嘶” 地缩回手。
“这玩意儿黏糊糊的,摸着像没凝固的血!”
他在裤子上蹭了蹭手指,却怎么也蹭不掉那股冰凉的触感。
张浪蹲下身,把手电筒放在地上,光柱朝上照去 —— 那层无形的阻碍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像块巨大的果冻嵌在楼梯口,边缘处泛着淡淡的灰雾,雾气里隐约能看见细碎的黑丝在扭动,凑近了闻,还能嗅到股铁锈混着腐肉的腥气。
最诡异的是,它明明挡在眼前,却能透过它看到对面走廊里的焦黑墙壁,像隔着层毛玻璃看东西,虚虚实实的。
“邪门了。”
张浪站起身,指尖还沾着点黏腻的液体。
“明明是空地,怎么会有这东西?”
胡勇突然往后退了半步,攥紧了脖子上的狼牙吊坠。那枚狼牙被摩挲得油光发亮,此刻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让我试试。”
他沉声道,闭上眼睛,嘴唇快速动着,念出的咒语又轻又快,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拨动空气。
张浪和郝健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就见胡勇的眉心渐渐浮起层淡淡的金光,握吊坠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半分钟后,他猛地睁开眼,原本黝黑的瞳孔里竟闪过两道金芒,像藏了两簇跳动的火苗。
“破!”
一声暴喝突然炸响,楼梯间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往下掉。
胡勇攥着拳头猛地往前砸去,拳头还没碰到那层无形的阻碍,就带起一股浑厚的气浪 —— 张浪额前的碎发被吹得往后贴,郝健手里的手电筒都晃了晃,光柱在墙壁上打出大片晃动的光斑。
拳头撞上那层黏腻阻碍的瞬间,发出 “噗” 的闷响,像巨石砸进了泥潭。原本泛着油光的无形墙壁突然剧烈波动起来,灰雾里的黑丝疯狂扭动,还传出一声模糊的惨叫,像有什么东西被这拳震得魂飞魄散。
胡勇脚掌在地面猛地一跺,青砖缝隙里当即裂开蛛网般的细纹。他双臂肌肉贲张如虬龙,猛地后退两步拉开架势,那双铜铃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道若隐若现的屏障 —— 淡青色的光晕在空气中流转,像蒙着一层被水汽氤氲的琉璃。
“给老子碎!”
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胡勇砂钵大的拳头裹挟着劲风轰出,拳锋未至,周遭的空气已被压得发出呜咽。
这一次拳头撞上屏障的刹那,不再是沉闷的闷响,而是响起一阵清脆刺耳的碎裂声,仿佛有人将一整面琉璃屏风狠狠砸在青石地上。
淡青色光晕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般剧烈震颤,无数蛛网状的裂痕从拳印处蔓延开来,最后 “哗啦” 一声彻底崩解,碎成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张浪下意识地往前探出右手,指尖穿过曾经屏障所在的位置时,只触到一片微凉的空气。
“碎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转头看向胡勇时,对方正甩着发麻的拳头咧嘴笑。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脚步默契地加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走廊尽头的第一个病房前。门牌上 “201” 的数字早已被烟火熏得发黑,边缘还卷着焦痕。
胡勇伸手一推,朽坏的木门发出 “吱呀” 的呻吟,带着呛人的烟尘味向内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