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了个发髻,用一支白玉簪固定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衬得肌肤胜雪,几乎透明。
她的眉毛细长而弯,像画上去的远山,眼眸清澈如秋水,带着几分疏离,又似含着星光,望过来时,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鼻梁挺翘而秀气,嘴唇是淡淡的樱粉色,嘴角微微抿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走起路来轻缓无声,裙摆扫过地面,像一片白云飘过,浑身散发着一种不染尘埃的气质,美得不像凡尘中人,倒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张浪看得呆住了,连呼吸都忘了,只觉得周围的炭火、水墨画、雕花家具都成了她的背景,整个房间因为她的存在而骤然明亮起来。
有诗赞曰。
素袂飘飘若雪飞,
眸含秋水映清辉。
不食人间烟火气,
疑是仙娥下翠微。
张浪双手紧紧攥着锦被,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连脖颈都缩进被角里。他的声音带着刚从窒息边缘挣扎回来的沙哑,还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慌乱哭腔,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你是谁?为什么把我的衣服扒光?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脸颊因愤怒和羞耻涨得通红。
“你这是趁人之危,你知道吗?我要报警!”
那女子闻言,纤细的眉头微微蹙起,那抹疏离的清冷中多了几分困惑。
她缓步走到八仙桌旁,轻轻提起裙摆,在桌边的太师椅上坐下,素白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像凝结的玉脂。
“你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她的声音清淡如水,带着一种不疾不徐的从容。
“如果我不帮你脱下来,寒气侵体,你会生病的。”
话音刚落,张浪就极其配合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 ——”
这一声喷嚏打得又急又猛,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也让他到了嘴边的怒怼卡在了喉咙里,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女子抬眸看向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探究。
“你是谁?你怎么会到这里?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在水面上飘着,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你的身上有着很浓重的生人气息,说明你是一个还活着的人,可为什么会进入这个结界?”
“结界” 这个名词,张浪并不陌生。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些古籍中关于结界的记载 —— 结界是一种利用特殊力量构建的空间屏障,能将特定区域与外界隔绝开来。
它通常由强大的术士或修行者布置,既可以用来守护重要之物,也能用于困住凶险的存在。
而眼前这个结界,从胡媚娘的语气和周围的环境来看,显然属于后者。
它应该是为了困住某种实力极其强大的生物而设,这种生物或许凶残异常,一旦突破结界,便会对周遭造成巨大的灾难。
所以结界的能量必定极为稳固,边缘处更是有着难以逾越的屏障,寻常人根本不可能轻易闯入。
张浪盯着女子那张绝美的脸庞,越看越觉得眼熟,仿佛在哪个尘封的记忆角落见过,可任凭他怎么回想,脑海里只有一片模糊的虚影,怎么也抓不住具体的轮廓。
他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老老实实回答。
“我叫张浪,是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子,自己也掉进了湖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醒来之后就看到了你。”
他顿了顿,目光在房间里扫过。
“那你是什么人?这又是哪里?”
那女子纤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沉吟片刻后说道。
“我叫胡媚娘。这里属于江州城地界。”
“江州城?”
张浪在脑子里飞速搜索着这个地名,把自己学过的地理知识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任何关于江州城的信息。他皱起眉,又问道。
“那这个江州城属于哪个省管理?”
胡媚娘听到 “省” 这个词,明显愣了一下,那双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
“你说的‘省’是什么意思?”
张浪这才意识到不对劲,难道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他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安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张浪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定了定神,试探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在晕倒之前,记得是 2020 年 12 月 20 日,那么现在是哪一年?”
胡媚娘听到这个问题,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岁月的疲惫。
“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很久,日子长的连我都记不住了。”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遥远的过去,语气也变得低沉而哀伤。
“我只记得我被困在这里的那一天,我的夫君被一个凶恶的和尚强行逼着出家为僧。那个和尚,拆散了我们夫妻,还把我的姐姐残忍地用火烧死。”
说到这里,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素白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一怒之下,与那和尚争斗,却没想到引发了滔天洪水,导致江州城百万无辜百姓受难……”
张浪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本泛黄的杂史,那是他以前在旧书市场淘来的,里面记载着一段被正史忽略的往事 —— 千年以前,江州城曾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巨大水灾,洪水淹没了整个城池,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那场景惨烈无比,被后世称为 “江州浩劫”。
原来那不是传说,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而眼前这个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竟然就是那场浩劫的亲历者?
张浪怔怔地看着对面的胡媚娘,那些模糊的熟悉感瞬间清晰起来。
他猛地抬起手,手指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指着胡媚娘,声音大得几乎要冲破屋顶。
“你,你是那个画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