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季秋·续)
南津关内的“卫生运动”在“流动红旗”的刺激下,开展得如火如荼。各营区、各小队为了那面针脚潦草却意义非凡的红布,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军营把地面扫得苍蝇站上去都打滑,有的把被子叠得棱角分明堪比豆腐块,甚至出现了士兵们互相检查指甲缝、比赛谁洗手步骤更标准的“奇观”。
朱福友看着这景象,颇有种当年大学宿舍评比的既视感,忍不住又想整点新活。
这日,他找到韩奔,一脸“我有一个好主意”的表情:“将军,光是搞卫生还不够,还得普及防疫知识,提高思想认识!咱们搞个‘南津关首届防疫知识竞赛’怎么样?抢答的形式,答对有奖,答错……表演个节目也行啊!”
韩奔听得一愣一愣的:“知……知识竞赛?抢答?”这又是啥新鲜玩意儿?比打架比武还稀奇。
“对啊!”朱福友兴致勃勃,“比如问‘饭前便后要干嘛?’‘发现有人发热咳嗽第一件事该怎么做?’‘石灰水主要用来干嘛?’……简单实用!还能活跃气氛!”
韩奔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法子既能巩固条例,又能缓解紧张情绪,大手一挥:“准了!本将军亲自当裁判!奖赏嘛……就赏……赏肉吃!”对于军营来说,实打实的肉食就是最好的奖励。
消息传出,关内又是一片哗然。知识竞赛?这可比打扫卫生稀奇多了!士兵们既好奇又有点懵。
比赛那天,校场上人山人海,气氛热烈得跟过年似的。朱福友充当主持人,拿着个临时找铁匠打的铁皮喇叭(扩音效果约等于无,主要起个造型作用),站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扯着嗓子喊:“第一题!隔离观察需要多少天?开始抢答!”
台下各个小队代表抓耳挠腮,一个机灵的小个子兵猛地跳起来:“报告!三……三天?” 朱福友:“错!扣一分!下一队!” “五天!” “错!” “七天!”一个老兵犹豫着喊道。 朱福友:“回答正确!加一分!奖励……韩将军鼓励的眼神一个!” 韩奔很配合地朝那老兵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老兵激动得脸都红了,台下哄笑一片。
木婉清在台下看着朱福友在那里上蹿下跳、插科打诨,把一场本该严肃的知识普及搞得妙趣横生,笑得花枝乱颤。石岩依旧板着脸,但嘴角似乎也微微抽动了一下。
比赛进行到高潮,朱福友出了一道“超纲题”:“请问,为什么我们不能喝生水?谁知道生水里可能有什么?” 台下沉默了一下,一个伙头兵犹豫地举手:“报告……有……有虫子?” 朱福友一拍大腿:“接近了!但不全面!生水里啊,可能藏着无数我们肉眼看不见的‘小妖魔’,它们……” 他正准备发挥现代细菌病毒学说(用古代能理解的方式),突然台下一个小兵怯生生地插话:“朱先生,是不是就像……就像俺娘说的,河里有‘水猴子’,会拖人下水,喝了生水,‘水猴子’就会在肚子里闹腾?” 朱福友:“……”他卡壳了三秒,然后用力一点头,“对!这位兄弟理解得十分到位!就是那种看不见的‘水猴子’!所以我们必须喝开水,烫死它们!” “噢——!”台下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纷纷表示这个比喻生动形象,以后绝对不敢喝生水了。
木婉清笑得差点直不起腰,对石岩道:“朱大哥他……他总是有办法让人记住。”石岩默默点了点头。
知识竞赛在一片欢快(且略显沙雕)的气氛中圆满结束,获奖小队兴高采烈地抬走了半扇猪肉,没获奖的也看得津津有味,防疫知识确实在笑声中记牢了不少。
夜。
欢乐过后,依然是严峻的现实。朱福友和木易、胡医官依旧在医营忙碌到深夜。经过连日调治,大部分轻症患者病情稳定,甚至有人开始康复。那面“卫生流动红旗”也被朱福友郑重其事地挂在了医营最显眼的地方,算是给所有医护人员和患者的鼓励。
然而,就在子时前后,异变突生!
一名原本病情已经稳定、预计再过两日便可转入观察区的青年流民,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发起高烧,浑身剧烈抽搐,口吐白沫,其手臂上原本已经淡化的斑纹骤然变得漆黑如墨,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
“不好!”值守的学徒吓得惊叫起来。
朱福友和木易等人闻声立刻赶到。只见那病人情况急剧恶化,面色瞬间变得青黑,眼神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力气大得惊人,三四个人都几乎按不住他。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好转了!”胡医官又惊又急。
朱福友脸色凝重,立刻上前施针,同时运转生机之力探入其体内。一探之下,他心中猛地一沉!病人体内原本已被药力压制下去的阴寒病气,此刻竟如同被浇了油的火一般,疯狂反扑,而且其性质似乎发生了一种诡异的变化,变得更加暴烈、更具侵蚀性!他那丝生机之力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排斥和压力!
“快!加重破障散剂量!参汤吊命!”木易老者急声道。
药很快灌了下去,朱福友的金针也不断落下,试图稳住其生机。然而,这一次,效果微乎其微!那病人的生命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在极度痛苦中停止了呼吸,死状极其可怖。
整个医营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明明已经看到希望的病人,竟然以这种方式骤然离世?
这还没完!紧接着,另外两个不同区域的、原本病情稳定的患者,也相继出现了类似的突然恶化、急速死亡的状况!
恐慌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刚刚因为知识竞赛和卫生改善而带来的轻松乐观,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为什么?药明明有效的!”一个年轻的学徒带着哭腔喊道,信心受到了巨大打击。
朱福友蹲在死者身旁,仔细检查着那变得漆黑诡异的斑纹,眉头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的感知告诉他,这不是简单的病情反复。
“病气……变了。”他抬起头,看向木易和胡医官,声音干涩,“变得……更凶,更毒了。我们之前的药方,恐怕……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木易老者脸色苍白,喃喃道:“莫非……是疠气本身发生了变异?还是说……对方又用了更歹毒的手段?”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看守隔离区的军士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将军!朱先生!不好了!关外……关外刚送进来的一批流民里,有好几个症状特别重的!身上斑纹黑得吓人,发病极快!我们按条例把他们单独隔开了,但……但看着太吓人了!”
朱福友和韩奔、李韬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股寒意。
对方的反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