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季冬·续十三)
冯保在前厅碰了个硬钉子,阴着脸回到驿馆。他带来的番子们大气不敢出,都知道这位档头心眼比针尖还小,睚眦必报。
“好个郑学寿!好个韩奔!竟敢如此不给咱家面子!”冯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碗乱跳,“真当咱家东厂的刀不利吗?”
一名心腹番子凑上前,低声道:“档头息怒。这南津关如今是铁板一块,郑学寿有钦差身份,韩奔手握兵权,硬来恐怕不妥。不过……咱们可以从别处下手。”
“说!”冯保余怒未消。
“属下打听到,那朱福友虽然对外宣称伤势反复,但似乎已经能下地走动了。而且,关内最近在大量采购硫磺、硝石、烈酒等物,似乎是在准备对付魔蛟的东西。咱们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
冯保眯起眼睛:“朱福友……就是那个据说能克制魔蛟的郎中?他果然没事!还有那些物资……继续查!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另外,给咱家盯紧了那个韩菱纱,她是韩奔的侄女,或许是个突破口。”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阴狠:“还有,给高起潜递个话,让他最近‘病’得重点,别出来碍事。再让我们在青州城的人,给黑水帮的张新泉找点‘麻烦’,让他知道,在这青州地界,到底谁说了算!”
冯保打定主意,明面上暂时不动郑学寿和韩奔,但从侧翼施压,搅乱局势,让他们自顾不暇,再寻找致命一击的机会。
【无名山庄】
张新泉也很快收到了冯保在南津关吃瘪,以及东厂开始在青州城给他制造小麻烦的消息。
“呵,东厂的阉狗,果然沉不住气。”张新泉嗤笑一声,并未将那些小麻烦放在眼里,“他想搅浑水,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他看向南津关的方向,眼神深邃:“朱福友苏醒,孙海兵意识恢复……时机差不多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唤来一名心腹,低声吩咐道:“让我们在关内最后那枚‘闲子’动起来。不需要他做太多,只需在魔蛟下次来袭,关内最混乱的时候,想办法将孙海兵的确切位置,透露给东厂的人即可。”
“帮主,这是要借东厂之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张新泉淡淡道,“东厂想抓我们的把柄,我们就送他们一个‘大礼’。让他们去和郑学寿、朱福友硬碰硬,我们才能有机会接近真正的目标——朱福友,以及……那可能存在的石碑线索。”
他的目标始终明确,就是要掌控那超越凡俗的力量。至于南津关的死活,青州的归属,在他眼中,都不过是达成目标的筹码而已。
【南津关·校场】
朱福友自然不知道张新泉和冯保的盘算。他在确认孙海兵状态稳定,需要时间慢慢恢复和适应后,便将精力转向了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提升南津关的整体战力,以应对魔蛟必然到来的第三次袭击。
单纯依靠他个人的星辉之力,或者郑学寿的箫声,终究是杯水车薪。必须让普通士兵也拥有一定的对抗阴寒之力的能力。
他将主意打到了改良版的“烈阳驱寒散”和自己新掌握的星辉之力上。
校场上,韩奔亲自挑选的三百名体格强健、心志坚定的精锐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好奇地看着站在点将台上的朱福友。他们手中都拿着分发的“烈阳驱寒散”药包。
“兄弟们!”朱福友运起内力,声音清晰地传遍校场,“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那魔蛟再来。那玩意儿皮糙肉厚,寒气逼人,确实难缠!但今天,我要告诉大家,我们不是拿它没办法!”
他举起手中的药包:“这‘烈阳驱寒散’,是胡医官和郑大人我们一起改良的,专克阴寒!待会儿,我会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暂时增强你们对阴寒之气的抵抗力和这药粉的效果!过程可能会有点……嗯,特别的感受,但绝对没坏处!愿意尝试的,向前一步!”
士兵们面面相觑,有些犹豫。增强抵抗力?特殊方法?听着有点玄乎。
就在这时,韩奔大步上前,声如洪钟:“老子第一个试!朱先生的本事,老子信得过!是爷们的,就跟上!”
说着,他直接撕开一包药粉,抹在手臂和脸上,然后走到朱福友指定的位置站定。
见主将如此,士兵们的疑虑顿时打消了大半,纷纷上前,涂抹药粉,站好队列。
朱福友深吸一口气,走到队列前方。他双手虚抬,体内《星穹本源经》缓缓运转,意识沟通怀中碎石片,一缕缕微不可见、却带着清凉温润气息的星辉之力,如同薄雾般,以他为中心,缓缓弥漫开来,笼罩向那三百名士兵。
这是他琢磨出的一个新应用——星辉力场。无法直接赋予士兵们星辉之力,但可以创造一个临时的、蕴含微弱星辉能量的环境,激发他们自身的阳气,并与他们身上的“烈阳驱寒散”药力产生共鸣和增幅!
士兵们起初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清新了一些,身上涂抹药粉的地方微微发热。但很快,他们就感觉到一股暖流从四肢百骸升起,原本因寒冬和紧张而有些僵硬的身体变得舒展灵活,精神也为之一振!仿佛体内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对那魔蛟的恐惧也莫名减轻了几分!
“咦?真的感觉不一样了!”
“身上暖烘烘的,好像没那么怕冷了!”
“这感觉……真带劲!”
士兵们又惊又喜,纷纷低声议论起来,看向朱福友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信任。
韩奔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气血和那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的暖流,更是惊喜交加:“福友!你这手段,神了!老子现在感觉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朱福友维持着星辉力场,额头微微见汗。同时覆盖三百人,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他高声道:“兄弟们感受到的变化是暂时的!这力量能增强你们的抵抗力和勇气,但面对魔蛟,依旧不可大意!记住这种感觉,记住你们身上的力量!当魔蛟再来时,就用这股劲儿,配合军阵,狠狠地揍它!”
“吼!揍它!”三百士兵齐声怒吼,声震校场,士气高昂!
郑学寿站在远处,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抚须微笑,眼中异彩连连。朱福友总能带给他新的惊喜。这星辉之力,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具潜力。
然而,就在南津关内积极备战的同时,关外风雪弥漫的山林中,那双冰冷的金色竖瞳,再次缓缓睁开。它颌下的伤口已然愈合,但那份屈辱和贪婪却愈发炽烈。它吞吐着寒气,庞大的身躯在雪地中缓缓游动,调整着方向,再次锁定了南津关内那个让它渴望又厌恶的生机源头。
这一次,它积蓄了更多的力量,变得更加狡猾。它不再急于强攻,而是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开始在关隘周围游弋,寻找着防御的薄弱点和最佳的进攻时机。
风雨欲来,战争的阴云,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再次笼罩了南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