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台的风突然转了向,卷着一股焦糊味掠过鼻尖。
王鼎正对着自己背上的抓痕龇牙咧嘴,闻着味突然直起脖子:“啥东西糊了?俺的蛮族战体可经不起二次烧烤。”他扭头看见陈墨正蹲在地上,手里捏着半块从鬼灵身上薅下来的黑雾,那黑雾在掌心滋滋冒烟,活像块被烤焦的肥肉。
“这是鬼灵溃散后残留的阴气结晶。”陈墨戳了戳那团黑雾,结晶突然炸开,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他的眉心。少年打了个激灵,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这些低阶鬼灵的记忆碎片藏在阴气结晶里,刚才那下直接灌进我识海了!”
叶枫赶紧凑过去:“看到什么了?”
“好多画面……血红色的斗篷,锁链拖着个人影……”陈墨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识海里的画面断断续续,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是血煞老人!他把叶师兄往西北方向带了,沿途的鬼灵都被他的血链串成了糖葫芦,说是要去……枉死城!”
“糖葫芦?”王鼎摸着后脑勺,想象了一下那画面,突然打了个寒颤,“这老鬼口味挺重啊,串魂跟串山里红似的。”
苏雪柔没理会他的黑色幽默,冰魄剑指向西北方:“那边的阴气流动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聚拢了。”她的冰系灵觉最敏感,能察觉到远处的阴气正形成漩涡,“而且不是自然凝结,带着人为操控的痕迹。”
柳梦琪刚把最后一炉烈火驱邪丹收进玉瓶,闻言抬头望去:“古籍上说枉死城是幽冥教的重要据点,城墙是用战死亡魂的怨念浇筑的,越靠近城中心,阴气浓度越能把活人直接冻成冰雕——当然,是带哭腔的那种。”
“哭腔的冰雕?那得多瘆人。”上官云阙正用星象仪测定方位,仪盘突然发出齿轮卡壳似的怪响,“好家伙,西北方百里外的阴气浓度快爆表了,星象仪都快被污染成黑煤球了。”
阿萤的连心蛊突然躁动起来,在她掌心组成个扭曲的箭头,直指西北方向。少女指尖泛着绿光,轻声道:“蛊虫说那边有叶大哥的混沌气,但被更浓的血腥味盖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泡在血里。”
“泡血里?”王鼎突然捂住胳膊,“俺们蛮族有个酷刑叫‘血池炼体’,难不成那老鬼要给叶小子来个幽冥版SpA?”
“你这脑回路能绕枉死城三圈。”苏雪柔白了他一眼,冰魄剑突然指向天际,“快看那边!”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西北方的云层突然裂开道口子,一座黑黢黢的巨城轮廓正从雾里往外冒。城墙像是被墨汁泡过的海绵,表面疙疙瘩瘩全是凸起,细看竟全是挣扎的人脸——那是无数亡魂被硬生生嵌进墙里,嘴巴还在无声开合,仿佛在喊“放我出去”。
“这就是枉死城?”陈墨看得直咋舌,“比天苍城的城墙丑多了,差评。”
“丑是丑了点,防御力估计离谱。”叶枫的融合古剑在掌心震颤,剑身上映出城墙的影子,那些凸起的人脸突然齐刷刷转向他们,吓得少年差点把剑扔了,“它们好像能看见我们。”
“何止能看见,估计正盘算着加餐呢。”柳梦琪从储物袋里掏出面铜镜,镜光对准城墙照去,镜中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看吧,幽冥教的‘噬魂符文’,每道符文都能吸人魂魄,城墙上的怨念就是靠这个维持的。”
王鼎突然拍了拍肚子:“说起来,俺们赶路半天没吃东西了,要不先烤两只鬼灵垫垫?刚才那黑雾结晶闻着有点像腊肉。”
“你是属饕餮的吗?”苏雪柔踹了他一脚,却忍不住笑了,“那是阴气凝聚的,吃下去保证你三天三夜打饱嗝,嗝出来的都是骷髅头。”
正说笑间,枉死城方向突然闪过道血光。血光像道鞭子抽过云层,途经之处的阴气瞬间沸腾,连望乡台的白玉台阶都泛起层红锈。阿萤的连心蛊突然炸毛,绿莹莹的翅膀直打颤:“是血煞老人的气息!他好像在城里动用了《幽冥歃血功》,叶大哥的混沌气被压制得快看不见了!”
“不能再等了。”叶枫握紧双剑,永恒剑意让他的瞳孔泛起金芒,“陈墨,你刚才从鬼灵记忆里看到血煞进了哪个城门?”
“好像是……北门?”陈墨皱着眉回忆,“画面里有个歪脖子城楼,上面挂着串骷髅头,每个眼眶里都插着小旗子,跟饭馆门口挂的幌子似的。”
“那叫‘亡魂幡’,幽冥教的招牌。”柳梦琪迅速把丹药分发给众人,每人腰间挂了个香囊,里面塞着纯阳草粉末,“这玩意儿能暂时掩盖活人气味,别被城门口的鬼卒当成外卖给拎走了。”
“外卖?”王鼎眼睛一亮,“那他们管送辣的不?俺想蘸点蛮族辣酱。”
“蘸辣酱?你咋不直接往鬼卒嘴里塞鞭炮呢?”上官云阙翻了个白眼,手里的星象仪突然弹出张地图,“从望乡台到枉死城北门有三条路,中间那条是黄泉古道,据说有黑无常巡逻,另外两条……”
“另外两条布满了幽冥教的眼线,对吧?”叶枫接过地图,指尖点在黄泉古道的位置,“就走这条路。黑无常再怎么说也是幽冥界的‘公务员’,总比被一群拿生魂当球踢的鬼卒强。”
“公务员?”陈墨挠挠头,“那他们上班打卡不?迟到扣不扣阴气俸禄?”
“扣!怎么不扣!”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望乡台石柱后传来,吓得众人瞬间摆出战斗姿势。只见道黑影从柱子后飘出来,穿着身洗得发白的皂衣,帽子上写着“正在摸鱼”四个歪歪扭扭的字——正是之前在忘川渡口见过的黑无常。
“你咋在这儿?”王鼎把巨斧横在胸前,“刚才偷听多久了?俺们说的辣酱配方你可别外传!”
黑无常翻了个白眼,白脸都快气成黑脸:“我是无常殿的情报员,不是来听你们研究怎么吃鬼灵的。”他甩了甩手里的铁链,链环上挂着个小本子,上面记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血煞老人确实把叶天麟关进枉死城了,还特意申请了‘特级血祭名额’,说是要给鬼王大人当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这老鬼挺懂人情世故啊。”王鼎摸着下巴,“那鬼王喜欢啥?要不俺们凑点礼钱?”
“凑你个头!”黑无常的铁链突然缠上王鼎的胳膊,却被蛮族战体弹开,“那老东西最喜欢活人修士的元神,尤其是带混沌气的,说是嚼着像冰糖葫芦——哦对,你们刚才说的糖葫芦,他老人家也爱吃,不过得蘸着修士的精血。”
这话让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叶枫上前一步:“枉死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要怎么进去?”
“城里最近查得严,毕竟要办‘血祭大典’。”黑无常翻开小本子,指着其中一页,“你们可以伪装成送祭品的低阶鬼修,我这儿有三套‘阴差通行证’,虽然是去年的过期版,但糊弄门口的小鬼卒够用了。”他突然压低声音,“对了,进城后别喝那边的水,上次有个新来的鬼卒喝了口护城河的水,现在天天从肚子里往外冒头发。”
“冒头发?”陈墨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突然打了个寒颤,“比俺们村头那口被淹死过猫的井还邪乎。”
黑无常没理会他的吐槽,把三本发绿的通行证扔过来:“记住,城门口的鬼卒喜欢收‘过路费’,给点阴气结晶就行,别给多了,给多了他们会缠上你买幽冥特产,上次有个修士被硬塞了三斤‘怨念牌’臭豆腐,回来吐了三天三夜。”
“这地方还挺懂市场经济。”上官云阙收起通行证,星象仪突然发出警报,“枉死城方向的阴气又增强了,我们得赶紧动身。”
黑无常往石柱后缩了缩:“我就送你们到这儿,再往前就出了我的巡逻范围,被上司发现要扣我一百年俸禄。”他突然想起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个黑不溜秋的东西扔给叶枫,“这个给你,‘避怨符’,能在枉死城里隐藏半个时辰,别弄丢了,这玩意儿贵着呢,一张抵我三个月工资。”
叶枫接住符纸,入手冰凉,上面的符文像是用凝固的血写的。他刚想说谢谢,黑无常已经飘进石柱阴影里,只留下句“祝你们别被当成下酒菜”,就没了踪影。
“这公务员还挺靠谱。”王鼎扛起巨斧,往枉死城方向瞅了瞅,“就是这城长得太潦草,跟被按在泥里打过似的。”
远处的枉死城轮廓越来越清晰,城墙表面的人脸开始蠕动,像是无数只蛆虫在皮肤下游动。幽冥教的噬魂符文在墙面上流转,偶尔闪过道血光,把那些人脸照得通红,活像幅被泼了狗血的抽象画。
“走了。”叶枫把避怨符揣进怀里,融合古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记住,进城后少说话,多模仿那些鬼修的走路姿势——最好别喘气,听说城里的鬼卒对活人的呼吸声特别敏感。”
“不喘气?那不成活死人了?”王鼎嘟囔着跟上,突然一拍脑袋,“哎对了,要是被发现了,俺就说俺是来送辣酱的,说不定能混个‘特级供应商’当当!”
苏雪柔被他逗笑了,冰魄剑却握得更紧:“但愿你的辣酱能比幽冥教的血祭管用。”
众人顺着黄泉古道往枉死城走去,脚下的黑石地渐渐变成暗红色,踩上去软乎乎的,像是踩在凝固的血浆里。远处的城墙上,那些人脸的嘴巴张得越来越大,隐约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哀嚎,夹杂着幽冥教符文运转的嗡鸣,像是支诡异的迎宾曲。
叶枫走在最前面,指尖的融合古剑轻轻震颤。他知道,真正的考验从踏入枉死城的那一刻才开始——血煞老人,幽冥教,还有那座用怨念堆成的鬼城,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但只要能救回叶天麟,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得闯一闯。
当然,最好别真遇上卖臭豆腐的鬼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