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四，鬼门关大开的前夜。
余飞加完班走出写字楼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初秋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裹紧了单薄的外套，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黯淡的星星点缀在厚重的云层间。
\"真是见鬼的天气。\"余飞嘟囔着，加快了脚步。
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影，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刺眼的车灯在黑暗中划出短暂的光痕。余飞住的小区离公司不远，平时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但今晚这段路却显得格外漫长。
走到第三个路口时，余飞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他猛地回头，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几片被风吹起的落叶打着旋。路灯投下的光圈里，什么都没有。
\"神经质了。\"余飞自嘲地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每走几步，他就忍不住回头看一眼，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更奇怪的是，明明没有风，路边的树叶却时不时发出沙沙的响声。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余飞终于看到了小区大门。就在他松了口气的时候，余光瞥见小区门口的垃圾桶旁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走近一看，是一叠纸钱——崭新的冥币，整齐地叠放在地上，上面还压着一块小石头。
\"谁这么早就开始烧纸钱了？\"余飞皱眉。虽然明天才是正式的鬼节，但有些人会提前准备。他蹲下身，好奇地拿起那叠冥币看了看。
纸钱入手冰凉，触感异常光滑，不像是普通的纸张。更诡异的是，当余飞翻看时，冥币上的\"天地银行\"字样在路灯下泛着淡淡的青光。他数了数，正好七张。
\"真晦气。\"余飞嘟囔着，想把冥币放回原处，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像是粘在了纸钱上，怎么也甩不掉。他用力一甩，终于将冥币甩了出去，纸钱散落一地。
余飞松了口气，转身走向小区大门。保安亭里空无一人，这很不寻常——老张头平时就算打瞌睡也会在岗亭里。自动门无声地滑开，余飞走进去，突然感觉口袋里有东西。
他伸手一摸，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是那七张冥币，整齐地叠放在他的口袋里。
\"这不可能...\"余飞颤抖着掏出冥币，在灯光下确认——确实是刚才那叠。他明明把它们扔在了小区门外！
余飞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快步走向自己住的单元楼，一边走一边把冥币撕碎扔进路过的垃圾桶。纸钱撕裂时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像是某种呜咽。
电梯停在15楼，余飞走出电梯时，走廊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他咒骂一声，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听到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谁？\"余飞猛地转身。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老人，穿着不合时宜的深蓝色中山装，头发花白，面容模糊。老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余飞。
\"您...有什么事吗？\"余飞强作镇定地问道。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余飞的口袋。余飞低头一看，差点尖叫出声——那些被他撕碎的冥币，不知何时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口袋里！
当余飞再次抬头时，走廊尽头的老人已经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见鬼了...\"余飞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钥匙，试了三次才成功打开门。
冲进家门后，余飞立刻反锁了房门，打开所有灯，然后瘫坐在沙发上。他掏出那叠冥币，这次没有试图丢弃或毁坏它们，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仿佛那是什么危险的物品。
\"一定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余飞自我安慰道，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水龙头流出的水带着淡淡的铁锈味，余飞皱眉，记得早上水还是正常的。他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那根本不是水，而是一种带着腥味的粘稠液体。
\"呕——\"余飞冲向洗手间，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漱口。这次流出的水看起来正常了，但他还是不敢喝。
抬头看向镜子时，余飞愣住了。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而最可怕的是——镜中人的嘴角正缓缓上扬，露出一个他绝对没有做出的诡异笑容。
\"啊！\"余飞后退几步，撞在了浴室门上。当他再次看向镜子时，里面的影像已经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余飞跌跌撞撞地回到客厅，决定给朋友打个电话。他拿起手机，发现信号格是空的，时间显示00:00，但秒数却静止不动。
\"该死！\"余飞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突然注意到茶几上的冥币不见了。
他四处寻找，最后在电视柜上发现了它们——七张冥币被摆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看起来像是某种符号。余飞确定自己没有动过它们。
\"这房子闹鬼了...\"余飞喃喃自语，突然听到卧室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他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地走向卧室。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余飞摸索着按下电灯开关，灯却没有亮。
\"见鬼！\"余飞骂了一声，借着客厅的光线，他看到自己的床上有一个人形的隆起。
\"谁在那里？\"余飞的声音颤抖着。
没有回应。他鼓起勇气走近床边，猛地掀开被子——里面只有他的枕头，被摆成了一个人躺着的形状。
余飞长出一口气，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衣柜里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吱——吱——声音缓慢而有规律，像是有人在里面用指甲轻轻刮着柜门。
\"够了！\"余飞大吼一声，冲向衣柜一把拉开柜门。
里面空空如也。
余飞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就在这时，整个公寓的灯突然全部熄灭，陷入彻底的黑暗。
\"不...不...\"余飞在黑暗中摸索着想要站起来，突然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了他的后颈。
他尖叫着转身，黑暗中似乎有一张模糊的脸正对着他，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如果那东西需要呼吸的话。
余飞连滚带爬地冲出卧室，在黑暗中撞翻了茶几。他摸索着找到大门，疯狂地转动门把手，却发现门纹丝不动——明明已经解锁了！
\"开门！开门啊！\"余飞用肩膀撞击着门板，却听到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从卧室方向传来，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向客厅移动。余飞绝望地继续撞门，突然，门开了。
余飞摔出门外，抬头看到邻居李阿姨正惊讶地看着他。
\"小余？你这是怎么了？\"李阿姨问道。
\"我...我家里有东西！\"余飞语无伦次地说，\"有...有人在我家里！\"
李阿姨皱起眉头：\"你冷静点，我帮你看看。\"
她走进余飞的公寓，打开了灯。余飞跟在后面，惊讶地发现一切正常——茶几好好地立着，卧室灯也亮着，没有任何异常。
\"你看，什么都没有。\"李阿姨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余飞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李阿姨的影子——在灯光下，她的影子比正常人的要高大许多，而且...那影子的头部似乎正在缓缓转动，看向余飞。
\"我...我可能是太累了。\"余飞强忍着恐惧说道，\"谢谢您，李阿姨。\"
送走邻居后，余飞锁好门，瘫坐在沙发上。他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窗外的城市一片寂静，连虫鸣声都没有。
余飞决定熬到天亮。他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频道，让声音充满房间。新闻主播机械地播报着一条又一条新闻，余飞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听着。
\"...农历七月十五，传统鬼节，提醒市民烧纸钱时注意防火...\"
听到\"鬼节\"二字，余飞猛地坐直了身体。他想起那叠诡异的冥币，想起走廊里的老人，想起镜中的笑脸...
\"叮——\"门铃声突然响起，吓得余飞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透过猫眼往外看，走廊上空无一人。正当他准备离开时，门铃又响了，这次连续三声，急促而刺耳。
\"谁？\"余飞隔着门问道。
没有回答，只有第四声门铃响起。
余飞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门外地上放着一个红色的信封，上面用黑色毛笔字写着他的名字。
他弯腰捡起信封，触手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全身。信封里是一张照片，余飞颤抖着拿出来一看，差点心脏停跳——照片上是他的卧室，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脸。
那是余飞自己的脸，眼睛圆睁，嘴巴大张，表情凝固在极度的恐惧中。而照片的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正俯身在\"他\"的上方。
照片背面用同样的黑色毛笔字写着：\"还剩六天\"。
余飞的手剧烈颤抖着，照片飘落在地上。他这才注意到，客厅的茶几上，那七张冥币又出现了，整齐地叠放在那里。
而这一次，最上面的一张冥币，已经变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