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明叼着半截烟,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挠了挠三天没洗的油头。卡车在漆黑的国道上颠簸,车灯照出前方一片惨白的光,像是给黑夜撕开一道口子。收音机里滋滋啦啦响着,早就没了信号。
\"操他妈的破路。\"他吐掉烟头,烟蒂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火星,消失在路边的草丛里。这条道他跑了五年,闭着眼都能开,但今晚总觉得不对劲。后视镜里黑黢黢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远处终于出现了鑫鑫旅店的霓虹灯招牌,缺了几个笔画,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刘志明松了口气,打了把方向拐进停车场。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旅店门口蹲着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见他下车,立刻围了上来。
\"大哥,玩会儿不?便宜。\"一个涂着劣质口红的女人凑过来,身上散发着廉价的香水味。
刘志明摆摆手:\"滚一边去,老子要小红那贱人。\"他熟门熟路地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铃铛发出刺耳的声响。
前台坐着个秃顶老头,正眯着眼看电视里的戏曲节目。见刘志明进来,眼皮都没抬:\"单间三十,叫鸡另算。\"
\"老规矩。\"刘志明掏出皱巴巴的钞票拍在柜台上,\"叫小红来。\"
老头这才抬眼看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小红回老家了,新来个姑娘,价钱一样。\"
刘志明皱了皱眉,但下身已经燥热难耐:\"行吧,快点。\"
老头慢吞吞地拿起座机拨了个号码,低声说了几句。挂断后,扔给刘志明一把钥匙:\"二楼最里头,等着吧。\"
走廊的灯管一闪一闪的,刘志明的影子在墙上忽长忽短。他骂了句娘,摸黑找到房间。门锁有些锈了,拧了好几下才打开。屋里一股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床单上可疑的黄色污渍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刘志明一屁股坐在床上,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掏出烟点上,盯着墙上的污渍发呆。这破地方他来过不下二十次,每次都是发泄完就走,从不多留。但今晚,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刘志明掐灭烟头。
门开了,一个女人低着头走进来。她穿着红色连衣裙,头发披散着,看不清脸。身材倒是挺不错,胸脯高耸,腰肢纤细。
\"多少钱?\"刘志明直截了当。
\"八十。\"女人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刘志明觉得这声音有点怪,但酒精和欲望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掏出钱塞给女人:\"快点,老子明天还要赶路。\"
女人接过钱,慢慢抬起头。刘志明这才看清她的脸——惨白得不像活人,嘴唇却涂得鲜红,像是刚喝过血。她的眼睛很大,黑得深不见底,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是新来的?\"刘志明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女人没回答,开始解连衣裙的扣子。她的动作很慢,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随着衣服滑落,刘志明看到她苍白的皮肤上有些奇怪的青紫色斑块,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你身上那是啥?\"刘志明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胎记。\"女人说着,已经贴了上来。她的身体冰凉,像是刚从冰柜里爬出来。刘志明本能地想推开她,但女人的手已经摸上了他的皮带。
\"等等...\"刘志明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女人没说话,只是用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看着他。房间里的温度似乎突然降低了,刘志明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形成了白雾。他这才注意到,女人的指甲很长,尖端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
恐惧终于压过了欲望。刘志明猛地推开女人:\"滚开!老子不玩了!\"
女人被推倒在床上,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慢慢坐起来,头发散乱地遮住半边脸,露出的那只眼睛死死盯着刘志明。
\"钱...不够...\"她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像是好几个人同时在说话。
刘志明后背一阵发凉,转身就要往外跑。门把手却怎么也拧不开,仿佛被焊死了一般。他疯狂地踹门,木门发出沉闷的回响,却纹丝不动。
\"操你妈的!开门!\"刘志明回头看向女人,却见她还坐在床上,开始慢慢地、一节一节地扭动脖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你...你要干什么?\"刘志明的腿开始发抖,尿液不受控制地顺着大腿流下。
女人缓缓站起来,动作僵硬得像具提线木偶。她的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刘志明这才看清,她的牙齿又尖又密,像是某种野兽的獠牙。
\"救命啊!有人吗!\"刘志明拼命拍打墙壁,但隔壁房间似乎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回应。
女人向他走来,每一步都伴随着关节错位的声响。她的手臂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扭曲着,指尖滴下黑色的液体,在地板上留下黏稠的痕迹。
刘志明退到墙角,无路可逃。他抓起台灯朝女人砸去,灯管在她头上碎裂,但她只是晃了晃,继续逼近。灯光忽明忽暗,女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像是一条巨大的蜈蚣。
\"别过来...求你了...\"刘志明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女人俯下身,冰冷的手指抚上他的脸。刘志明闻到一股腐肉的味道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混合着廉价香水的刺鼻气息。她的瞳孔扩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黑得像是两个无底洞。
\"你...很香...\"女人轻声说,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
刘志明感到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低头一看,女人的手已经插进了他的胸膛。奇怪的是,没有流血,只有一种刺骨的寒冷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里,只看到女人俯下身,那张血红的嘴唇离他越来越近...
第二天中午,清洁工发现205房间的门大开着。她探头进去,看到一具干瘪的尸体仰躺在床上,眼睛瞪得老大,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奇怪的是,尸体周围没有一丝血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全身的液体。
\"又死一个。\"清洁工见怪不怪地关上门,去前台报告。秃顶老头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报警。他知道警察来了也查不出什么,这已经是今年第三个了。这家建在乱葬岗上的旅店,总会发生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至于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没人记得见过她。监控录像也只拍到刘志明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再也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