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福和张丽娟是一对住在山脚下的中年夫妻。丈夫周永福是个粗壮的采药人,妻子张丽娟虽已年过四十,却仍带着几分山野女子特有的风韵。他们日子过得平淡,却也时常有些粗俗的乐趣。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周永福就推了推身边还在睡梦中的张丽娟。
“起来了,懒婆娘!今天得进深山挖些稀罕药材,镇上药铺出了高价收。”
张丽娟不情愿地扭了扭身子,嘴里嘟囔着:“急什么,天还没亮透呢...”
周永福嘿嘿一笑,粗糙的手探进被窝,在她肥硕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再不起来,老子可要让你‘起来’了。”
“去你的!”张丽娟笑骂着拍开他的手,却还是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两人简单吃了些早饭,带上挖药工具和干粮,便向着深山老林进发。周永福走在前面,张丽娟跟在后头,嘴里不停地抱怨着。
“这路越来越难走了,你非要往这没人来的地方钻什么?”
“你懂个屁!”周永福头也不回,“越是没人来的地方,越有好货。前几天我在这片发现了几株稀罕的铁皮石斛,能卖大价钱!”
山路崎岖,林木愈发茂密。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林间地上投下诡异的光斑。越往深处走,越是寂静得可怕,连鸟鸣声都渐渐消失了。
“这地方邪门得很,”张丽娟缩了缩脖子,“静得吓人。”
周永福不以为意:“深山老林不都这样?怕就别跟来。”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周永福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岩壁:“看那儿!果然还有!”
岩壁缝隙中,几株罕见的铁皮石斛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周永福兴奋地爬上去,小心翼翼地开始挖掘。
张丽娟在下面等着,无聊地四处张望。这地方让她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们。
“好了没啊?”她不安地催促。
“急什么急,这可是精细活儿...”周永福全神贯注地挖着药材,头也不回。
突然,张丽娟发出一声惊叫:“啊!那是什么?”
周永福被她吓了一跳,差点从岩壁上滑下来:“鬼叫什么?见鬼了?”
张丽娟指着不远处的一棵老树,声音发抖:“刚才...刚才那树后面好像有个人影...”
周永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棵古树枝杈扭曲,后面空无一物。
“眼花了罢你!”他嗤笑道,“这深山老林的,除了咱们哪来的人?”
张丽娟不敢再多言,但心里总觉得不安。她缩着身子,时不时四下张望,总觉得那些扭曲的树影似乎在悄悄移动。
过了许久,周永福终于挖完了药材,满意地爬下来。他擦了把汗,一屁股坐在张丽娟身旁。
“妈的,累死老子了。”他喘着粗气,眼睛却不老实地在妻子身上打转。
张丽娟推了他一把:“累还不安分!这什么鬼地方,赶紧办完事回去。”
周永福却嘿嘿一笑,凑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粗话。
“要死啊你!”张丽娟脸一红,作势要打,“在这野地里发什么骚?”
周永福却不依不饶,继续说着下流话,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张丽娟半推半就。
“你这老不正经的...”张丽娟喘息着,最终还是顺从了丈夫的意思,俯下身去。
周永福舒服地仰着头,没多久就爆发。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定住了,直勾勾地盯着张丽娟身后的方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了?”张丽娟察觉到异样,咕一声把含嘴里的液体咽进肚里,抬起头来。
周永福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个方向,脸色变得惨白。
张丽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她不安地问。
周永福猛地回过神来,胡乱系上裤子:“没什么,眼花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去!”
他的声音明显在发抖,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张丽娟心里发毛,不敢多问,急忙收拾好东西。
回去的路上,周永福一言不发,只顾埋头赶路,时不时神经质地回头张望。张丽娟跟在他身后,也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得心惊肉跳。
直到走出那片密林,周永福才稍稍放松下来,脚步也慢了些。
“刚才你到底看见什么了?”张丽娟忍不住又问。
周永福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好像...好像有个人在树后面看咱们...”
“你不是说没人吗?”
“不是活人...”周永福的声音更低了,“那脸...白得吓人...眼睛是两个黑窟窿...”
张丽娟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敢再问下去。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夫妻俩简单吃了晚饭,早早熄灯上床。周永福一反常态,没有像往常那样对妻子动手动脚,而是背对着她,蜷缩着身子。
夜渐深,张丽娟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她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摸,身边是空的。
“永福?”她轻声呼唤,没有回应。
窸窣声是从门外传来的。张丽娟披衣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一条缝。
月光下,她看见周永福蹲在院子里,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干什么。那窸窣声正是从他那里传来的。
“大半夜的不睡觉,搞什么名堂...”张丽娟嘟囔着推开门,“永福,你干嘛呢?”
周永福缓缓转过头来。月光照在他脸上,惨白惨白的。他手里抓着一把泥土,正往嘴里塞,嘴角还挂着泥渍。
“饿...”他含糊不清地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瞳孔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漆黑。
张丽娟吓得倒退一步:“你...你疯了吗?吃土干什么?”
周永福不回答,只是继续机械地往嘴里塞着泥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张丽娟浑身发毛,急忙上前想拉住他。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周永福身后的院墙上,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谁?”她惊叫一声,再定睛看时,墙头空无一物。
周永福突然站了起来,吐掉嘴里的泥土,表情恢复正常:“怎么了?大半夜嚷嚷什么?”
“你...你刚才在吃土...”张丽娟结结巴巴地说。
周永福一脸莫名其妙:“胡说什么?我起来撒尿而已。回去睡觉了,冷死了。”
说完,他自顾自走回屋里,留下张丽娟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她低头看向刚才周永福蹲着的地方,确实有一小堆被翻动过的泥土。
那一夜,张丽娟辗转难眠。周永福却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平稳。
第二天,周永福看起来一切正常,对昨晚的事毫无记忆。他照常打理药材,准备今天去镇上卖货。
“我也去。”张丽娟突然说。她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
周永福有些意外:“你去干嘛?碍手碍脚的。”
“就去逛逛,买点东西。”张丽娟坚持道。
夫妻俩一起去了镇上。周永福去药铺卖药材,张丽娟则在集市上闲逛。
在一个杂货摊前,张丽娟被一个老人叫住了。那老人看上去七八十岁,满脸皱纹,眼睛却异常清澈。
“闺女,你身上有股味儿。”老人直勾勾地看着她。
张丽娟一愣,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什么味儿?我今早刚洗的澡...”
“不是那个味儿,”老人摇摇头,“是山里的味儿...你们是不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张丽娟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老人凑近些,压低声音:“老林子里有些东西,不喜欢被人打扰。你们是不是碰见什么了?”
张丽娟犹豫了一下,把昨天的事简单说了说,包括周永福的怪异行为,但省略了那些私密细节。
老人听完,脸色凝重:“那是被‘盯’上了啊...山里有些东西,会跟着人回家。”
“那怎么办?”张丽娟慌了。
老人从摊位上拿起一面小铜镜:“这个你拿着,挂门口。还有,晚上在门前撒些糯米。”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最重要的是,别让它知道你们发现了它。”
张丽娟连忙付钱,接过铜镜,又买了些糯米,匆匆去找周永福。
回程路上,她把老人的话告诉丈夫。周永福却不以为意:“骗钱的把戏罢了,你也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张丽娟坚持道。
到家后,她还是把铜镜挂在了门上,并在门前撒了糯米。周永福笑话她迷信,但也没阻止。
当晚,半夜时分,张丽娟又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这次不是窸窣声,而是像是有人在轻轻敲门。
她推了推身边的周永福,却发现他睁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永福,你听见没有?”她小声问。
周永福不回答,只是缓缓起身,下床向门口走去。
“别开门!”张丽娟急忙拉住他。
周永福猛地甩开她,力气大得惊人。他走到门前,却不急着开门,而是先伸手摘下了那面铜镜,随手扔到角落里。
“永福!你干什么?”张丽娟惊叫。
周永福不理会,开始一下下地踢散门前的糯米。然后,他握住门把手,缓缓拉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物。只有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周永福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突然,他转过头来,对张丽娟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它进来了。”
张丽娟吓得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周永福关上门,回到床上,倒头就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天,周永福完全不再提昨晚的事,行为举止也恢复正常。但张丽娟注意到,他时不时会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点头微笑,仿佛在和什么人交谈。
又过了几天,周永福突然说要再进山一趟。
“还去那地方?”张丽娟惊恐地问,“不要去了!”
“有好东西为什么不挖?”周永福不以为然,“上次那地方肯定还有更多。”
无论张丽娟怎么劝阻,周永福坚持要再去一次。最后她只好说:“那我也去。”
周永福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你便。”
这次进山,周永福走得很快,仿佛对路线异常熟悉。张丽娟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总觉得丈夫有些不对劲。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来到了上次那片岩壁。周永福迫不及待地爬上去挖药材,动作机械而急促。
张丽娟在下面不安地等待。忽然,她注意到岩壁上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定睛一看,那是一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永福,上面有个洞!”她喊道。
周永福抬起头,看到山洞,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我上去看看!”
不等张丽娟阻止,他已经向上爬去,很快钻进了洞里。
“里面有什么?”张丽娟在下面喊。
没有回应。只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洞里传来。
“永福?”张丽娟又喊了一声,开始担心起来。
就在这时,洞里传来周永福的一声惊叫,接着是一阵挣扎声,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永福!你怎么了?”张丽娟惊慌失措地大喊。
没有回答。
张丽娟心急如焚,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爬上去看看。她费力地攀上岩壁,来到洞口。洞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永福!”她对着洞口呼喊,声音颤抖。
洞里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缓慢地爬行。张丽娟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黑暗的洞口。
突然,一只手从洞里伸了出来,苍白得可怕。接着,周永福的头慢慢探出,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
“下面有好东西,”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来看啊。”
张丽娟倒退一步,脊背发凉:“你...你没事吧?”
“没事啊,”周永福慢慢从洞里爬出来,“下面有些奇怪的东西,像是祭坛什么的...还有尸骨。”
他站在岩壁上,向张丽娟伸出手:“来,我拉你上去看看。”
张丽娟犹豫着。周永福的表情和动作都让她感到莫名恐惧,但担心丈夫的心理最终还是占了上风。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就在两人的手即将接触的瞬间,张丽娟突然瞥见周永福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像是细小的虫子在眼窝里钻行。
她吓得猛地缩回手,脚下一滑,从岩壁上跌落下去。
幸运的是,她摔在了一堆厚厚的落叶上,没有受伤。当她惊慌地抬头望去时,周永福正站在岩壁上,俯视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永福!下来!我们回家!”她带着哭腔喊道。
周永福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得可怕:“不回家了。这里才是家。”
说完,他转身又钻回了那个黑洞。
张丽娟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去,回到村里找人来救。几个壮年男子跟着她回到山上,但那个山洞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岩壁上根本没有洞,只有结实的岩石。
人们认为张丽娟是受了惊吓产生了幻觉,但找遍了整片山林,确实找不到周永福的踪迹。
三天后,周永福自己回来了。他衣衫褴褛,满身泥土,但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他对失踪的经历毫无记忆,只说自己那天上山挖药,突然就头晕,醒来时已经在山下路边。
村里人都说他幸运,只有张丽娟注意到,丈夫的眼睛在特定光线下,会泛起一种不似人类的诡异光泽。而且他再也不吃熟食,只愿意生吃蔬菜和肉类,有时甚至会偷偷啃食院子里的泥土。
更可怕的是,张丽娟经常在深夜醒来,发现丈夫不在床上。透过窗户,她能看见周永福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月亮,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交谈。
有时,会有一些陌生的脚印出现在院子里,不像人的,也不像任何已知动物的。那些脚印总是围绕着周永福站立的地方,仿佛在举行某种诡异的仪式。
张丽娟不敢声张,只能夜夜蜷缩在床上发抖。她知道自己丈夫的身体回来了,但里面的东西,绝对不是周永福。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张丽娟再次被惊醒。这次,周永福就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磷光。
“它想要个孩子。”周永福的声音像是两个人同时在说话,其中一个声音尖锐得不似人类。
张丽娟吓得缩到床角,说不出话来。
周永福爬上床,向她逼近。他的身体冰冷得不似活人,皮肤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它会给我们一个孩子,”双重声音再次响起,“一个属于山的孩子。”
当冰冷的手触碰到她的皮肤时,张丽娟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但声音被厚厚的墙壁吸收,没有传出这间被山林包围的屋子。
第二天,有人看见张丽娟收拾行李匆匆离开了山村。她脸色惨白,对周永福只字不提。
周永福依然住在那里,偶尔会有人看见他在山林中进出。有时他会对路人露出诡异的微笑,有时则会站在高处,望着远处的山脉,仿佛在等待什么。
村里的狗见到他就会狂吠不止,牛羊也不愿靠近他。孩子们被大人告诫不要接近那个“被山眷顾的人”。
一年后的某个清晨,一个采药人在深山中发现了一个婴儿。那孩子被放在一个用树枝和石头搭成的简陋祭坛上,不哭不闹,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深处仿佛有虫子在蠕动。
采药人吓得逃回村子,带人回去时,婴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张丽娟,据外出打工的村民说,她去了南方城市,两个月后堕过一次胎,看到她和一名中年男人生活在一起。
从此,山村流传起一个传说:深山中有东西正在孕育,它借人身来到这个世界,终有一天会完全苏醒。
而每个满月之夜,仍有人听见周永福的屋子里传出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和一种像是泥土被翻动的窸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