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踩着踏云靴,翻过南宫府后墙时差点摔进花丛。他扶了下腰带,整个人歪歪斜斜地站稳,青玉锦袍上全是干掉的血迹,像被谁拿刷子胡乱涂过。
他没走正门。他知道这时候要是让南宫家的人看见他这副样子,肯定当场围上来问东问西,然后把他架去大堂,搞什么“贵客临门”的戏码。他不想演那种戏。
他只想把东西交到一个人手里。
小亭子还在老地方,月光照在石桌上,琴案摆得整整齐齐,像是等人来弹。
他知道她还没睡。
果然,拐过假山,就看见南宫婉坐在亭子里,手指搭在琴弦上,却没动。她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下子睁大,猛地站起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别喊人。”陈凡抬手拦住她的话,声音哑得不像样,“我还能站着,就不算倒。”
她冲过来想扶他,他又往后退了半步。
“这次不是装的。”他说,“我不是来求娶的,我是来还债的。”
南宫婉愣住。
陈凡从怀里摸出那枚玉简。它贴着他胸口太久,带着体温,一拿出来就泛着微光。他递过去,手有点抖。
“拿着。”
她没接:“这是什么?”
“情书。”他说,“用血写的。你要不信,可以不看。”
南宫婉盯着他看了很久,才伸手接过。指尖碰到玉简的瞬间,它自己飘了起来,悬在半空,金光一闪,一道声音缓缓响起。
是陈凡的声音。
“我不是来求娶的。”
“我是来抢人的。”
南宫婉呼吸一滞。
“你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提亲。”
“因为那天你弹《凤求凰》的时候,我没告诉你,其实我听懂了。”
“你说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当时没接话,是因为我知道,我这样的人,不配说这种话。”
她的手指开始发抖。
“但现在我想说了。”
“南宫婉,你要是敢嫁给别人,我就杀进你家祠堂,把你绑出来。”
“我不在乎你是天香域贵女,不在乎你是南宫家族的联姻棋子。”
“我在乎的是,你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写诗不是为了抽奖的人。”
最后一个字落下,四周忽然安静。
风停了,树叶不动,连远处池塘的蛙鸣都断了一瞬。
南宫婉站在原地,眼泪先是一滴一滴往下掉,后来直接糊了满脸。她抬手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像是要把这些年憋着的情绪全哭出来。
“你……你说真的?”她哽咽着问,“你要杀进祠堂?”
陈凡点头,嘴角咧开一笑,牙上还沾着血:“我说过的话,这辈子都算数。”
她突然扑上来抱住他。
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撞倒。
陈凡闷哼一声,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但他没推开她。他任由她抱着,一只手慢慢抬起来,轻轻拍了下她的背。
“哭够了吗?”他小声问。
“没有!”她抽着鼻子,“你骗人!你以前见谁都笑,说话一套一套的,我还以为你也把我当任务……当系统要完成的东西……”
“那是以前。”他说,“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以前我撩你,是为了抽奖。”
“现在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来。”
南宫婉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你以后还会去别的女人那儿吗?”
陈凡没回避:“会。”
她眼神一暗。
“但每一次,都会带上真心。”他接着说,“我不否认我要变强,也不否认系统在抽奖励。可从今天起,那些都不是主要原因了。”
她咬着嘴唇:“那你……会不会有一天也对别人说这些话?”
“会。”他又答。
南宫婉脸色变了。
“但我只会对你们说真话。”他看着她的眼睛,“别人听到的甜言蜜语,是表演。你们听到的每一句,都是我掏心窝子的话。”
她怔住了。
陈凡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掌,笑了笑:“你看,以前我受伤,第一反应是找丹药。现在我第一反应是……先来见你。”
南宫婉鼻子一酸,又想哭。
“别哭了。”他用袖子给她擦脸,“再哭,我就要说更肉麻的话了。”
“你说!”她突然抬头,“你现在就说!”
陈凡一愣,随即叹气:“完了,这招都被你学会了。”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你知道为什么我每次见你,都想讲笑话吗?”
“为什么?”
“因为你不笑的时候,我心里特别慌。”
“怕你哪天一转身,就再也不理我了。”
南宫婉的眼泪又下来了。
她死死抓住他的衣袖,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玉简忽然轻颤了一下,一道金线从里面飞出,绕着两人转了一圈,钻进了南宫婉手腕的皮肤里。
她浑身一震。
一股暖流顺着经脉蔓延开来,体内的音律真元不受控制地波动,琴弦自动轻响,发出一个清越的音符。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拨动整张琴。
天地间似乎有某种东西被唤醒了。
风重新吹起,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这曲无声的乐章。
陈凡感觉到胸口一热。系统在他脑子里嗡了一声。
【叮——】
【命定羁绊·已缔结】
【绑定对象:南宫婉】
【气运共享通道开启(初级)】
【提示:该状态不可逆,宿主请珍惜生命。】
他没理会系统的吐槽,只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
“听见了吗?”南宫婉轻声问,“我的心在唱歌。”
“听见了。”他说,“还挺吵的。”
她捶了他一下,力气不大,但正好打在他伤口上。
陈凡“嘶”了一声,差点跪下去。
“对不起!”她慌了,“你伤成这样还来找我……快坐下!”
“不用。”他摇头,“我能站住。”
“你不能!”
“我能。”他坚持,“我现在要是坐下了,明天你就看不到我上门提亲了。”
南宫婉怔住:“你还想去?”
“当然。”他笑了,“他们敢删族谱,我就敢让他们整个家族记住我的名字。”
“怎么记?”
“用剑刻。”
她瞪大眼睛。
“开玩笑的。”他眨眨眼,“顶多烧了他们的祠堂牌位,吓唬吓唬人。”
“你别乱来!”她急了。
“好,我不烧。”他妥协,“那我改成送礼。”
“送什么?”
“一百对红烛,外加一封情书。”
“当着全族念。”
“谁反对,我就问一句——‘你们有她弹琴好听吗?’”
南宫婉终于忍不住笑了,眼泪还没干,脸上已经绽出笑容。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你真是个疯子。”
“嗯。”他承认,“但我是你一个人的疯子。”
夜风拂过小亭,吹动两人的衣角。玉简静静悬浮在空中,微光闪烁,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
远处树影深处,一片叶子轻轻晃了晃。
陈凡忽然侧头,望向那个方向。
他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紫烟给的护心铜片。
铜片背面,三个字正在发烫——
**别走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