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单膝跪地,膝盖砸在冰面上发出闷响。他嘴里有铁锈味,一低头,血顺着唇角滴在令牌上,烫得几乎要冒烟。
瑶光圣女往前一步,脚底寒气蔓延,冰丝如蛇缠住他的小腿。
琉璃圣女双手掐诀,火环在掌心旋转,眼神像在看一个逃课被抓的混混。
玉衡圣女指尖星芒闪动,地面裂开细缝,一条银线直逼陈凡脚踝。
“你们真要在这里杀我?”陈凡抬头,声音沙哑,“别忘了我是陈家嫡子,杀了我,仙帝老爷子能从坟里爬出来给你们收尸。”
“我们没想杀你。”瑶光冷冷道,“我们只想听一句实话。”
“不娶,就退兵权!”琉璃补充。
“否则,百圣联姻阵不会散。”玉衡轻声说,星链已绕上陈凡手腕,越收越紧。
陈凡咬牙,体内灵力乱成一团。他刚想再挤点狠话出来,耳边突然炸开系统的声音。
【警告!检测到三才封印阵成型,逃脱概率低于百分之三!】
【紧急道具解锁:隐身符(残)——持续十息,移动距离受限,是否抽取?】
“抽!”陈凡心里吼。
咔嚓一声,像是骨头断裂,又像是什么东西在他丹田里碎了。一股冰冷的气流从胸口炸开,瞬间冲遍四肢。他掌心一热,一张灰扑扑的符纸凭空出现,还没看清上面画了个啥,整张脸就开始发麻。
下一秒,他的身体淡了。
不是透明,是像被风吹散的灰烬,轮廓还在,颜色却一点点褪去。连嘴角那道血痕都变得模糊。
“人呢?”瑶光皱眉,抬手凝出一面冰镜,镜中却只有一片雪白。
“隐身?”琉璃瞪眼,“他还敢跑?”
“往哪跑了?”玉衡掐指一算,星盘微颤,眉头立刻锁死,“不对,符箓残缺,他走不远。”
陈凡根本听不清她们说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腿软得像煮过的面条,踉跄着往后退。每走一步,肺里都像塞了把刀,割得生疼。
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跑,先跑出这片冰场。
脚底打滑,他摔了一跤,手撑在雪地里,掌心那张符纸开始发烫。系统在他耳边嘀咕:
【宿主,你现在像个移动的鬼影,建议别撞墙。】
“闭嘴!”陈凡在心里骂,“往哪走?”
【你不是刚来过这?左拐穿廊,右转过桥,前面有个没灯的角门……】
“哪个角门?”
【就是你昨天偷看侍女换衣服那个!】
“放屁!那是迷路!”
【随你怎么说,反正再往前就是寒渊裂缝,你要不要去跟妖魔拜个晚年?】
陈凡一个激灵,强行扭身往左。膝盖一软,整个人撞在廊柱上,震得头顶积雪哗啦落下。他顾不上拍,手脚并用往前爬,穿过一道半塌的月洞门,眼前豁然开阔。
风更大了。
他喘着粗气,靠在一根石雕凤凰的底座上,手指抠进雪里稳住身体。符纸还在手里,但边缘已经开始焦黑卷曲。
【隐身还剩七息。】系统报时。
“七息够干啥?”陈凡咧嘴,牙龈都在抖,“够我说一百句对不起吗?”
【不够。但够你滚远点。】
他刚想骂回去,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三个人同时踏雪而来,节奏一致,灵力波动交织成网。
瑶光站在最前,目光扫过雪地,落在他刚才摔倒的位置。那里有一串浅得几乎看不见的脚印,正慢慢被风雪掩盖。
“他伤得很重。”她低声说,“血迹断断续续,撑不了多久。”
“跑了就算逃兵!”琉璃怒道,“我要追上去把他拎回来!”
“不用。”玉衡抬手拦住她,“隐身符残缺,时效一到,他必现形。我们只要守住出口,他逃不掉。”
“可万一他躲进殿里呢?”琉璃问。
“那就等。”玉衡冷笑,“百位圣女已在路上,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雪越下越大。
陈凡贴着回廊外壁,一点一点往前蹭。他感觉不到冷,只觉得浑身发空,像是被人抽干了血。符纸越来越烫,最后一下,竟直接烧成了灰,飘在风里。
隐身失效。
他立刻僵住。
远处三人还未察觉,仍在原地商议。他抓住机会,继续往前挪。前方是一条幽深回廊,两侧挂着重帘,灯火昏黄,雾气缭绕。
他不认识这里。
但他知道不能停。
拖着腿,他跌进回廊,扶着墙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忽然,脚下地毯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倒,额头差点磕在门槛上。
他抬眼。
门开着。
屋里暖光透出,熏香淡淡,案几上茶杯还冒着热气。墙上挂着一幅冰凰展翼图,角落绣帘低垂,隐约能看到床榻轮廓。
“这是谁住的地方?”他喃喃。
【系统无法识别。但建议你立刻离开。】
“为啥?”
【因为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闯入闺房的采花贼。】
“我不是!”
【可你穿着带血的锦袍,满脸胡茬,手里还攥着半张烧焦的符纸——你说你是来修灯的?】
陈凡苦笑,想爬起来,结果膝盖一软,整个人歪进门内。手肘撞翻了小几,茶杯落地,碎成几片。
屋里没人应声。
他松口气,靠在墙边喘气。刚想闭眼歇一秒,忽然听见帘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
有人。
而且就在床上。
他脑子轰的一声,酒都没喝怎么就上别人床了?
“谁?”里面传来一声问。
清冷,熟悉,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陈凡浑身汗毛立起。
这不是别人的声音。
这是冷如霜的声音!
他张嘴想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想跑,腿却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掀开帘子,坐起身来。
长发披肩,只穿了件素白寝衣,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锁骨。
她眯眼看向门口:“陈凡?”
陈凡嘴巴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
冷如霜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开口:“你是自己进来的?”
“我……”
“还是被人追杀?”
“追……”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一步步走近,“站在这儿等我喊人?”
陈凡终于找回声音:“给我三分钟。”
“什么?”
“三分钟。”他艰难地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雪水,“让我缓口气,然后我保证,马上消失。”
冷如霜停在他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她伸手,捏住他衣领,往下一扯。
“撕拉”一声,锦袍裂开一道口子。
“这是第几次了?”她问。
“第几次?”
“闯进我不该来的地方。”
陈凡咧嘴笑了:“第一次。”
她盯着他,忽然松手:“出去。”
“啊?”
“出去。”她转身走向内室,“等你能站稳了,再来汇报军情。现在,我不想看见你。”
陈凡没动。
“还不走?”
“我走不动了。”他靠着门框,声音低下去,“刚被三个女人围攻,抽了张破符才逃出来,现在全身上下,只有嘴还能动。”
屋里安静了一瞬。
然后,冷如霜从屏风后扔出一件外袍。
“穿上。”她说,“别冻死在我门口,脏了我的地。”
陈凡接住袍子,低头一看,黑底金纹,绣着冰凰图腾。
这是女帝专属的常服。
他抬头想说什么,帘子已经落下。
屋内再无声响。
他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把外袍抱在怀里。
外面风雪呼啸,屋里暖香浮动。
他闭上眼,手指紧紧攥住那件袍子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