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潇一并未在广场过多停留,她主要是看空军训练情况,这是这个时代从未有过的新兵种。
听织织言,这些新兵进去前个个从从容容,游刃有余,进去后全变成匆匆忙忙,连滚带爬。
这让她好奇的很,就过来看看。
还未走近,惨叫混合着呕吐声便传入耳中。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排排面色惨白的新兵蛋子,个个扶着墙或抱着桶子,呕得昏天暗地。
顺着他们心有余悸的目光望去,便能看见校场那上百余台令人望而生畏的训练器械——空军专用的滚轮和旋梯。
新兵们被安全带牢牢固定在器械上,随着教官的口令,开始进行前后、左右乃至360°无死角旋转,速度时快时慢。
这东西主要是模拟乘坐飞行灵兽时遭遇的天旋地转。
此空军虽非驾驶战斗机,但对战士身体素质,尤其是前庭功能和抗眩晕能力的要求,丝毫不低。
战士们骑乘在高速俯冲、急转翻滚的灵禽背上,若连最基本的清洗都无法保持,谈何作战?
这些滚轮旋梯,便是他们必须跨过的第一道鬼门关。
“呕——不行了!教官……让我下来……”一个新兵在上面没转两圈就哭爹喊娘的,声音都变了调。
“坚持住!这才哪到哪?”教官不为所动,呵斥道,“想想未来追击敌寇,人家一个鹞子翻身,你就在后面吐彩虹,像话吗?!”
“能喊说明还有力气,继续练!转到你连哼哼的劲儿都没有为止。”
“呜呜呜呜……”那新兵边哭边旋转。
这搞笑的一幕,让旁边排队等候训练的新兵们个个压制嘴角,想笑。
有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立刻捂住了嘴,但那笑声与周围格格不入。
“刚才笑的!”教官立刻捕捉到了这不合时宜的声音,她眉头一拧,目光锁定那个发笑的新兵,毫不客气地指向对方,“出列!”
那新兵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意识到不妙,慌忙站出来,结结巴巴地想解释:“教、教官,我……”
“你什么你?”教官打断他,声音冷硬,“之前有没有说过,要讲话,先报告!”
“你的军纪呢?!”
苏荷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
“看见袍泽受罪,觉得很可笑?觉得他出丑,能显出你的能耐了?”
那新兵颤颤巍巍不敢说话,头都不敢抬。
苏荷皱眉,看了一眼这个新兵的姓名牌:“抬起头!身为一名军人,畏畏缩缩像什么样子!刘长生看着我!”
刘长生这才抬起头,看向苏荷,脸上满是惊慌。
“稍息立正,站直了!”苏荷喝道,“现在,告诉我,你刚才的行为,对不对?!”
刘长生嘴唇哆嗦了一下,面皮瞬间涨得通红。
他刚满十八,从小到大被父母姐姐宠着,脸皮薄得很,被这么多人盯着,还要自己喊出自己的不是,又羞又恼。
他喉咙里挤出一个细微如蚊蚋的声音:“……不对。”
“没吃饭吗?!大点声!我听不见!”苏荷的声音如同炸雷。
刘长生浑身一抖,闭着眼,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带着哭腔:“报告教官,不对!”
“还是没听见!扭扭捏捏的!给我吼出来!”苏荷毫不留情,第三次逼问,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
所有人都看着刘长生,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又因为极度的羞耻和压力重新涌上,整张脸憋得发紫。
巨大的委屈和难堪将他淹没。
他终于忍不住,两行泪从眼眶滑落,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嘶吼着喊了出来:
“报告教官,不对——!!我错了!!!”
这一声吼出,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也冲垮了那层薄薄的脸皮。
他站在那里,肩膀微微抽动,眼泪流得更凶。
苏荷看着他这副又怂又刚的样子,严厉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缓和。
她要的不是摧毁他们的自尊,而是要打掉那些不合时宜的散漫和轻浮,把军纪刻进他们的骨子里。
“很好!知错能改,响亮的认,我道场的将士们就该这样。”苏荷拍了拍他的肩。
“好样的!”
这句肯定的话语,让刘长生一怔,他狠狠用袖子抹了把泪,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
她目光扫过在场所有新兵,声音陡然拔高:
“都给我听清楚了!在这里,你们就是一个整体,是未来战场上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姐妹弟兄。”
“今日他适应不了,明日就可能因为眩晕在战场上送命,甚至拖累整个小队。”
“嘲笑袍泽的窘迫,就是嘲笑你自己的无能,就是在践踏你们未来共同的性命!”
她转头看向刘长生:“既然你知道错了,那就进去陪他一起练。去,上旁边那台旋梯!”
“是,教官。”刘长生大声应道。
很快,训练场上便又多了一个在高速旋转中面容扭曲的身影。
苏荷环视一圈噤若寒蝉的其他人,冷哼道:“一人犯错,全体受累在军中是常事。都把皮绷紧了,把你们那点看热闹的心思收起来,想想怎么帮衬着身边的姐妹弟兄一起过关。”
这番连消带打,顿时让所有新兵都凛然起来,再无人敢露出丝毫嬉笑之色。
张潇一站在不远处,微微颔首。
这个苏荷,恩威并施,既立了规矩,又没彻底打掉新兵的锐气,反倒激发了他们的羞耻心和集体荣誉感,不愧是特意从圣光军团调过来的军官,带兵确实有一套。
她缓步走近训练区域。
眼尖的苏荷第一个发现她,右拳“砰”地一声敲在左胸,行了一个标准的道场军礼,声音洪亮地喊道:“首长好!”
这一声,让原本还有些嘈杂的训练场瞬间安静下来。
新兵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张潇一。
那些没见过她的新兵蛋子,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能让严厉的苏教官如此恭敬行礼的年轻女子。
有些曾远远见过张潇一,则瞬间激动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压低声音兴奋地喊了出来。
“是神尊!”
“尊上!是尊上来了!”
声音虽小,但在突然静下来的场地,格外清晰。
一时参差不齐的“尊上好!”响彻训练场。
张潇一站在队伍前方,看向大家,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
仅仅两个字,便让所有窃窃私语彻底消失。
“在军中,没有什么神尊,也没有什么尊上。”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在这里,我们是志同道合、保境安民的战友,是并肩作战的同道!若论职级,可称我为首长。记住了吗?”
“记住了!”整齐的回应声十分响亮。
苏荷立刻上前一步,面向新兵,厉声补充道:“都听清楚首长的话!军中只有职务,只有同道。这是军规,也是铁律。谁再胡乱称呼,军纪论处!”
她随即转向张潇一,连忙解释:“首长,这批是刚从新兵营选拔上来,刚入军不久,对军中一些新改革、新规定还不太熟悉,还请您见谅。”
张潇一点点头,对苏荷说道:“无妨。规矩慢慢立,总会习惯的。训练辛苦,你也辛苦了。”
“为道场效力,职责所在!”苏荷挺胸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