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球馆的主队更衣室里，史蒂夫·科尔对着战术板已经沉默了整整三分钟。这位以冷静着称的战术大师此刻脸色铁青，眼镜片后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球员们从未见过的火焰——不是愤怒，是某种接近恐惧的困惑。
“把第二节最后两分钟的所有录像调出来。”科尔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慢放，0.25倍速。我要看尼克·杨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次呼吸。”
助理教练立刻操作平板电脑。墙上巨大的屏幕开始回放：
44:54，1分11秒，湖人暂停后，尼克·杨走向球场时突然摸头，表情困惑。
47:54，1分02秒，尼克·杨第三次运球后撤步三分命中——而库里那个极隐蔽的抢断前兆动作，确实出现在回放里。
50:54，0:26.7，尼克·杨向左假突后撤步，库里完全被骗向右侧。
“暂停。”科尔指着第二个片段，“库里那个抢断习惯，全联盟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我、斯蒂芬自己、克莱、德雷蒙德，还有我们的录像分析师杰夫。杰夫上周才在内部会议里指出这个破绽，说‘如果对手发现你在第三次运球时右脚会前移半步，就能预判抢断’。”
更衣室里死寂。所有球员都盯着屏幕。
“所以尼克·杨怎么知道的？”伊戈达拉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科尔没回答。他快进到最后一次进攻，定格在尼克·杨出手前的那一瞬间。画面放大，可以清晰看到尼克·杨的嘴唇在动。
“唇语专家在吗？”科尔问。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从角落站起来：“教练，我可以试试。”
他盯着屏幕看了十秒，然后不确定地说：“他说的是……‘向左突破一步，然后后撤步’？不对，这个口型是‘库里会以为你要突右’……”
更衣室里温度骤降。
“他在跟自己说话？”格林皱眉，“还是在跟谁说话？”
科尔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当他再睁开眼时，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把湖人更衣室通道的监控调出来。我要看林昊被抬下去之后，有没有人和尼克·杨接触。”
五分钟后，监控画面显示：尼克·杨从球场走向替补席的三十秒内，没有和任何人说话。他只是在经过球员通道时，突然停了一下，摸了摸头。
“就这里。”科尔暂停画面，“放大他的面部表情。”
尼克·杨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可以清晰看到，他的瞳孔在那一刻微微放大——这是人突然接收到意外信息时的生理反应。
“他在‘听’什么。”科尔喃喃自语，“或者说，他在‘感觉’什么。”
库里坐在椅子上，牙套被他咬得变形：“教练，你是说……林昊在影响他？可林昊那时候已经昏迷了。”
“我不知道。”科尔诚实地说，“我只知道，尼克·杨今晚的表现，和他职业生涯任何一场比赛都不同。他那些决策——不是技术动作，是决策——精准得可怕。就像……”
他顿了顿：“就像有人在远程操控他。”
更衣室里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不可能。”格林摇头，“篮球不是电子游戏，没有远程操控。”
“那你怎么解释他预判了我的抢断？”库里看向格林，“那个习惯我连我妻子都没告诉。”
没有人能回答。
科尔站起来，走到战术板前，擦掉了上面所有的战术图。他用红笔写下了一个词：
模仿
然后在下面画了三个箭头：
技术模仿 → 思维模仿 → ？
“林昊的能力在进化。”科尔的声音在更衣室里回荡，“第一场，他模仿技术动作。第二场上半场，他模仿战术思维——博古特的掩护习惯，你的抢断前兆，斯蒂芬。而现在……”
他在第三个箭头上画了个问号：“现在他可能开始模仿某种……更本质的东西。”
“什么东西？”汤普森问。
“我不知道。”科尔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也许是直觉，也许是本能，也许是篮球的‘灵魂’。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假设：下半场，即使林昊不在场上，他的影响也可能在。”
裁判敲门：“三分钟后出场。”
科尔重新戴上眼镜，眼神恢复了冷静：“听着，不管发生了什么，篮球还是篮球。五个人对五个人，把球放进篮筐。所以下半场，我们要做三件事。”
他在战术板上写下：
1. 切断所有‘非理性选择’——如果尼克·杨再做不合理动作，直接包夹。
2. 提速——用速度拖垮他们的残阵。
3. 攻击弱点——布雷克、韦斯利，任何不是尼克·杨的人。
“记住，”科尔环视所有球员，“我们67胜不是靠运气。我们是更好的球队。现在，出去证明这一点。”
球员们鱼贯而出。但库里在门口停下来，回头看向科尔：“教练，如果……如果他真的能远程影响比赛呢？”
科尔看着他，几秒钟后说：“那我们就在他被影响之前，结束比赛。”
---
客队更衣室里，气氛截然不同。
林昊依然昏迷，躺在角落的按摩床上，维蒂每隔五分钟检查一次生命体征。科比坐在另一边，左膝被重新包扎，但队医已经明确告诉他：下半场绝对不能上。
“如果我打封闭呢？”科比问。
“那你的职业生涯就结束了。”维蒂头也不抬，“而且不止是篮球生涯，是正常走路都可能成问题。”
德安东尼看着仅剩的可用球员：尼克·杨、史蒂夫·布雷克、韦斯利·约翰逊、保罗·加索尔、卡洛斯·布泽尔。替补席上还有乔丹·希尔、萨克里……都是角色球员中的角色球员。
“下半场战术很简单。”德安东尼在白板上画了个圈，“球给尼克，其他人拉开。如果包夹，尼克传给空位。没有空位……”
他顿了顿：“那就创造空位。”
“教练，”尼克·杨突然举手，“我觉得……我觉得林在帮我。”
更衣室里所有人都看向他。
“什么意思？”加索尔问。
“就是……”尼克·杨挠头，表情困惑，“有些想法不是我的。比如那个后撤步三分，我平时不会在那个位置投。还有最后那个假突，我本来想直接干拔的……”
“但那些选择都对了。”布雷克说。
“所以我才觉得不对劲。”尼克·杨看向昏迷的林昊，“就像他在我脑子里说话。”
更衣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医疗设备的滴滴声。
“那就听他的。”科比突然开口，“如果林真的在帮你，那就相信那些‘不是你的想法’。因为他的篮球智商，比我们在场所有人都高。”
德安东尼点头：“好。尼克，下半场你自由发挥。但记住，如果感觉不对劲——比如头疼，或者视线模糊——立刻要求下场。我们不能同时失去三个人。”
裁判敲门。
德安东尼最后看了一眼林昊和科比，然后转向剩下的球员：“记住，我们现在是underdog（不被看好的一方）。没有人期待我们赢。所以……”
他咧嘴笑了：“所以放手去打。让所有人惊讶。”
---
第三节开场，甲骨文球馆的声浪重新高涨。但这一次，欢呼声里掺杂着一种微妙的不安。球迷们看到了记分牌：50:54，四分分差。而湖人场上阵容里，没有24号，没有17号。
“他们完了。”一个穿着库里球衣的球迷对同伴说，“科比和林都不在，这比赛已经结束了。”
但他的同伴盯着尼克·杨，表情凝重：“你没看第二节最后吗？那个尼克·杨……不太对劲。”
场上，裁判抛球。
50:54
勇士先攻。库里运球过半场，防守他的是史蒂夫·布雷克——这位38岁的老将脚步明显迟缓。库里一个简单的变向就过掉了，杀入禁区，加索尔补防——
库里分球给底角的汤普森！完全空位！
汤普森调整，出手。动作标准得像机器。
唰！
50:57
七分分差。整个过程不到八秒。
湖人进攻。布雷克运球过半场，直接传给尼克·杨。杨少侠在弧顶接球，防守他的是伊戈达拉——勇士用他们最好的外线防守者盯防唯一的威胁点。
尼克·杨运球，眼睛盯着伊戈达拉的脚。突然，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伊戈达拉防右路突破时，左肩会下沉2公分。”
这不是他的知识。这是林昊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