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混合了青、紫、黑，仿佛打翻了调色盘，最后又被踩上几脚的颜色。
林小兔觉得，这老头的表情管理，显然没有他的修为那么到位。
崩了。
彻底崩了。
本来是气势汹汹来抓人，顺便在全修真界面前立个威，彰显一下天衍剑宗“天下第一”的牌面。
结果呢？
威没立成，牌面碎了一地。
先是魔尊墨玄跳出来护食，现在连几百年不出窝的妖皇龙傲天都跑来凑热闹。
一个就够头疼了，现在是买一送一，超级加倍。
这谁顶得住？
林小兔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对面那帮所谓的“正道联盟”，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
刚才还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替天行道，现在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来参观风景的。
林小兔心里啧啧称奇。
大型双标现场啊。
欺负我一个金丹期小兔精的时候，你们重拳出击。
现在对面站着两个化神圆满，你们就唯唯诺诺。
这不就是游戏里，满级大号在新手村堵人，结果对方一个电话摇来了两个全服战力榜前十的亲友吗？
刺激。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紧紧地包裹住了他的手。
林小兔一愣。
是墨玄。
这家伙的手心很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无声地告诉他：别怕，有我。
林小兔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是……
大哥你这……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当着全服玩家的面牵手？
林小兔的脸颊有点发烫，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但墨玄握得更紧了。
那力道，霸道，却又不至于让他感到疼痛。
林小兔挣扎了两下，放弃了。
算了。
他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墨玄。
男人依旧是那副冷峻的面容，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的是林小兔从未见过的，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
那怒火，不是对着他，而是越过他，死死地锁定了高悬于祥云之上的玄阳子，总感觉有点眼熟。
墨玄就这么牵着林小兔的手，带着他，一步步走到了高台的最前方。
他们的身后，是杀气腾腾的幽冥魔宗，和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妖族大能。
魔气与妖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直冲云霄。
对面的正道联盟，在这股气势下，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
林小兔：“……”
这排场。
绝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打架的，是来走红毯的。
而他身边的墨玄，就是那个自带闪光灯的超级巨星。
墨玄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
那把通体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魔刀“幽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手中。
刀身之上，黑色的电弧“滋啦”作响，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
林小兔眼皮一跳。
这玩意儿，一看就是+15的毕业神装。
附魔绝对是顶级的。
然后，他就看见墨玄手臂一抬，黑色的刀尖，遥遥指向了天空中的玄阳子。
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带着一种斩断山河，撕裂天穹的无上锋芒。
整个广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只听墨玄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不大，却像是带着某种奇特的法则之力，清晰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震得人神魂发颤。
“天衍剑宗，玄阳子！”
林小兔感觉自己手心里的汗更多了。
点名了！
直接@最终boSS！
玄阳子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他强撑着气势，冷哼道：“墨玄，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
墨玄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冰寒和无尽的嘲弄。
他握着林小兔的手，又紧了紧，像是举着什么绝世珍宝。
“你，觊觎我伴侣血脉，谋害我孩儿。”
墨玄的声音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此为，私仇！”
林小兔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墨玄的侧脸。
而周围，无论是魔宗、妖族，还是对面的正道联盟，全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林小兔已经听不清周围的议论声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脸烫得都能煎熟鸡蛋。
然而，墨玄根本没理会众人的反应，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玄阳子。
“其二，你覆灭月华灵兔一族，残害苍生。”
墨玄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凛然的杀意。
“此为，公恨！”
“新仇旧恨，今日，一并清算！”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魔刀“幽煌”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嗡鸣，刀气纵横，将他头顶的云层都搅得粉碎！
玄阳子的瞳孔骤然一缩，他们怎么知道的，当年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墨玄深吸一口气，他牵着林小兔，仿佛牵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他挺直了脊梁，宛如一杆刺破苍穹的长枪，身上散发出睥睨天下的无上霸气。
然后，他用一种足以让整个九州大陆都为之震动的声音，宣告了他的最终判决。
“我，幽冥魔尊，墨玄！”
“在此，以我及整个幽冥魔宗之名！”
“向你，天衍剑宗——”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与火的味道。
“正！式！宣！战！”
最后四个字，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
整个天地，仿佛都在这一刻为之失声。
狂风骤起，卷起尘土，吹得所有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墨玄黑色的长发在风中狂舞，眼神凌厉如刀。
“从今往后！”
“幽冥魔宗与天衍剑宗……”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这四个字，化作了实质的音浪，在广场上空，在临仙城上空，在整个天地之间，反复回荡，经久不息。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宣言给震傻了。
宣战！
魔道第一宗门，向正道第一大宗，正式宣战！
这不是小打小闹，不是边境摩擦。
这是赌上一切，倾尽所有，直到一方彻底从九州大陆上被抹去为止的……全面战争！
林小兔呆呆地站在墨玄身边，感受着那股从他身上传来的，决绝而疯狂的战意。
他看着身前这个为他挡住所有风雨，为他向整个世界宣战的男人。
脑子里乱糟糟的。
有震惊，有茫然，有感动，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林小兔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什么引发战争的绝世美人。
自己……
好像是那个给终极大战按下“确认”键的……人？
战争，就这么开始了？
林小兔咽了口唾沫。
行吧。
不死不休是吧。
他默默地握紧了墨玄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