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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云城外,那一场战斗已经落幕。后勤人员正有条不紊地清扫着满目疮痍的战场,而朱副将、刘副将、李副将、俞中将等一众军中高层将领,却陆续被小兵在耳畔低声密语,神色瞬间凝重,旋即匆匆离去。

不多时,他们皆齐聚于秋灵的床榻之畔。只见秋灵气若游丝,虚弱地倚靠在床上,众人的脸色顿时如乌云蔽日,阴沉得可怕。

朱副将心急如焚,一把拉过一旁的军医,急切问道:“大将军的状况究竟如何?”

军医缓缓摇了摇头,满脸悲戚,声音沉痛道:“回天乏术。”

众将听闻此言,每个人都仿佛被一层沉重的阴霾所笼罩,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秋灵隐约听见朱副将的声音,又瞧见眼前人影晃动,知晓是众将前来,强打起精神,关切地问道:“城外战事如何了?敌人可曾折返?伤员都救回来了吗?我方人员损失情况怎样......”

朱副将赶忙回道:“敌军已然退去,并无反扑之势,伤员也正在全力搜救......”众将皆怀着沉痛的心情,默默向秋灵详尽汇报了全部战况。

秋灵听闻后,强撑着交代道:“速给军部传消息,如实相告,让他们即刻派遣大将前来镇守剑云城。城内城外,务必封锁我重伤的消息。对外宣称我弄脏了朱副将的盔甲,怕他收拾我,故而躲了起来。能瞒多久便瞒多久。在新大将未到之前,只可坚守,切勿出城迎敌。并非是不信任你们的战斗力,只是若遇敌袭我却不现身,将士们定会士气低落,于我军极为不利。巡逻务必更加密切,时刻保持高度警惕......”言罢,她又仔细安排了众将负责守卫的岗位,以及轮岗等诸多相关事宜。

众将默默领下军令,怀着沉重的心情,缓缓转身离开。

刘副将迈出门口,声音低沉地小声道:“大将军此次安排,终于是井井有条,没有混乱了。”他努力克制着,想要收起眼中夺眶而出的泪水,却终究难以抑制,悲叹道:“可惜,这竟是最后一次了。”

朱副将闭目片刻,似在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悲戚道:“大将军重伤至此都坚持将敌军击退,我等不可辜负。写众将联名信。”众将纷纷点头,默默跟随他前往大厅。

众将离去之后,秋灵虚弱地问道:“梵儿,吕副将回来了吗?”

莫梵双眼通红,强忍着泪水道:“秋叔,还没有呢,没那么快。”

秋灵艰难地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我先休息一会儿,吕副将回来了,记得叫醒我。”说罢,便无力地瘫倒在床上。

莫梵点头应下,泪水却又止不住地滚滚而下,莫烁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趴在秋灵身侧,小声地啜泣着,房间里格外凄凉。

秋灵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她只想稍作休息,养精蓄锐,等吕副将回来,好好向他道谢。然而,此刻的场景,竟与当初莫德言临终之时那般相似,仿佛时光轮回。

当年,莫德言知晓自己命不久矣,亦是将莫梵和莫烁唤至跟前,细细叮嘱一番,而后便沉沉昏睡过去,直至他苦苦等候之人——秋灵到来,只说了寥寥数语,便溘然长逝,与世永别。

莫梵的眼中满是无尽的悲伤与绝望,他并不希望吕副将那么快回来,不想失去秋灵。

莫梵紧紧握住秋灵的手,将那只满是血污、粗糙得扎脸的大手,小心翼翼地贴在自己脸上,仿佛这样就能留住秋灵,留住这即将消逝的温暖。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初次相见时,秋灵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那时的他满心嫌弃。莫德言离世后,他和莫烁被粗暴地拖拽上囚车。当囚车缓缓驶出剑云城的大门,他的世界仿佛崩塌,陷入了无尽的灰暗与绝望的深渊。

就在他的世界被黑暗彻底吞噬之时,秋灵如同一束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还是那张黝黑面庞,还是那身又脏又乱的衣衫,还是那只粗糙的大手,将他和莫烁从黑暗的深渊中抱回了光明的世界。只是,为何这来之不易的光明,竟如此短暂?

莫梵懊悔万分,痛恨自己当初为何要跟秋灵提及猎人之事,恨不得狠狠掐死过去那个多嘴的自己,然而,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与此同时,吕副将回到自己的住处,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提笔替秋灵写信给猎人部。秋灵屋里那只传信鹰已然飞走,他只能动用自己的传信鹰。身为监军,若非关隘危在旦夕,动用传信鹰联系猎人部处理其余事务,皆是重罪。更何况秋灵所求之事,不过是两个看似无足轻重的孩子归属问题。但他实在不忍秋灵如此凄惨。信写好,装到鹰脚上,即刻放飞雄鹰,让它带着希望,迎着朝阳升空而去。

吕副将望着雄鹰逐渐消失在天际,小声喃喃道:“大将军、守将,末将能为你们做的,唯有这么多了。只盼猎人部能成全你们最后的心愿。”

猎人部,白衣人慌慌张张地冲进萧世子的办公室,平日里那些敲门、行礼的基本礼节,此刻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他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殿下,大事不妙了。完了,秋灵治要完了。”

萧世子一脸疑惑,皱眉问道:“究竟是何意?”

白衣人喘着粗气,赶忙道:“剑云城监军发来信件,准猎人秋灵治在考核中不幸被利箭射中心脏,之后又强撑着出城,为剑云城解围。如今,他已生命垂危,军医断言,熬不过今日。”

萧世子听闻,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懊悔之色溢于言表,自己为何没能早些察觉。

白衣人接着道:“信中还说,秋灵治跪地恳求,询问是否可以为他的两个孩子更改户籍?亦或是放他的两个孩子返乡,待成年后再为军队效力。他言辞恳切,态度极为真诚。世子殿下,我们是否答应他的请求?”

萧世子微微皱眉,疑惑道:“孩子?”

白衣人赶忙解释道:“信中有详细说明,这两个孩子是剑云城前守将之子,守将战死后,被秋灵治收养。孩子皆是世兵户籍,只是年龄尚小。”

萧世子一只手的大拇指在其他几个指头的指腹上来回划动,陷入了沉思。没过多久,他一侧嘴角微微上扬,冷冷下令道:“回信,准猎人秋灵治尚未完成考核,本世子没兴趣理会两个孩子的死活。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一切皆照军规办事。”

白衣人听闻,心中一惊,面露不忍之色,劝道:“殿下,此举会不会太过绝情?毕竟只是两个孩子,而且此次之事,实乃我们失察所致。就依了他吧!”

萧世子却胸有成竹地道:“他正是靠着这份执念支撑着。倘若我们答应他,他心愿一了,恐怕立刻就会断气。传令墨老,带上最好的药材,即刻出发前往剑云城。”言罢,他顿了一下,又小声喃喃道:“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随后,萧世子对白衣人吩咐道:“告诉秋灵治:他既如此疼爱那两个孩子,倘若他死了,两个孩子便给他陪葬吧!”

白衣人眼睛一亮,立刻领命,如一阵疾风般跑了出去。

剑云城这边,吕副将自放出鹰后,便一直守望着天空,眼神中满是期待与焦虑。其实他心里明白,一来一回路途遥远,所需时间甚久,况且猎人部事务繁杂,不知何时才能等来回复。而且此次所托之事,在猎人部看来,或许根本不值一提,多半不会有什么结果,甚至可能还会因此降下对他的处罚。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回信竟如此之快就到了。而且并非他所养的鹰带回,而是猎人部的信鹰。

吕副将见状,竟如孩童般欣喜若狂,毛手毛脚地一把抓住雄鹰,迫不及待地取下信件查看。激动之下,连给鹰喂食都忘得一干二净。气得那鹰恶狠狠地盯着他,摆出一副要啄瞎他眼珠子的凶狠架势。还没等鹰有所行动,吕副将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连门都顾不上关,独留那只鹰在他的房间里肆意扑腾、破坏。

吕副将跑得飞快,一路上横冲直撞,撞到好几人,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顾不上说,全然没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斯文模样。

吕副将匆匆来到军医处,却不见秋灵的身影,顿时心急如焚,着急问道:“大将军人呢?”

军医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刚刚有伤员被送来,大将军说自己占了位置,硬是让亲兵把他抬回自己住处去了。”军医的脸上,难掩不忍与悲戚之色。

吕副将却无暇理会军医,转身径直向秋灵的住处飞奔而去。

秋灵的住处,秋灵被安置在大床上,已然陷入了昏迷。莫烁趴在床边,小手紧紧握着秋灵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秋灵即将消逝的生命。莫梵则跪在床边,默默流泪,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却浑然不觉。

吕副将急匆匆地赶来。莫梵见他归来,心中猛地一阵剧痛,刚刚好不容易勉强止住的眼泪,又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莫烁也再次紧紧捂住嘴,低声哭泣起来,两兄弟谁都没有去叫醒秋灵,只是沉浸在这无尽的悲痛之中。

吕副将根本无暇顾及两个孩子,径直快步走近床边,大声呼唤道:“大将军,大将军,快醒醒,猎人部回消息了。”

秋灵微微动了动,悠悠转醒,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吕副将,是你吗?猎人部怎么答复的?我的孩子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莫烁见秋灵醒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直接再次放声痛哭。莫梵走上前去,轻轻将弟弟拉到一旁,兄弟俩相拥而泣,哭声在房间里回荡,令人心碎。

吕副将神情严肃道:“大将军你听好了,猎人部回信:拒绝为两个孩子改户籍。”

秋灵听闻,心中仍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继续静静地听着。

吕副将接着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孩子的事照军规办。”

这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将莫梵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希望彻底斩断。他紧紧搂着哭泣不止的弟弟,沉默不语,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停地簌簌掉落。

床上的秋灵,听闻此话,仿佛遭受了致命一击,瞬间崩溃。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头颅高高仰起,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大张,只往外吐气,却无法往里吸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发出“轰轰”的声音,那模样仿佛立刻就要死不瞑目。

莫梵见状,一声惊叫:“爹。”立刻扑了过去。

莫烁也跟着扑到秋灵身边,哭泣着:“秋叔……不要死……秋叔……”

小剧场

吕副将看着秋灵惨白的脸:“都说一白遮百丑,这都白成这样了,怎么还是那么丑?”

秋灵有气无力:“你的意思是我失血还不够多吗?”

秦二栓一把扯开秋灵的包扎口:“那再放点。”

莫梵看了一眼:“算了,还是直接回炉重造吧!”而后费力的抱起一把大剑,向秋灵脖子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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