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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江口以南,蜀山群脉如巨龙盘踞,层峦叠嶂,古木参天。此处灵气氤氲,自古便是修仙炼道之人心向往之的洞天福地,亦潜藏着无数精怪异兽。杨泽领着哮天犬,抱着温顺的玉兔,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莽莽林海之中。依照土地公提供的模糊线索,那伙滋扰乡里的木魈,最后的踪迹便消失在这片人迹罕至的原始山林里。

哮天犬耸动着黑亮的鼻子,在前方引路,不时发出低沉的呜咽,提醒着空气中残留的、若有若无的妖气。玉兔则乖巧地蜷在杨泽怀里,红宝石般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弥漫的雾气。杨泽手握舅舅暂借的亮银枪,小脸紧绷,全神贯注。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独立执行“任务”,心中既有些许兴奋,更有几分不敢大意的紧张。他牢记舅舅的教诲,步步为营,神识外放,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任何异动。

然而,那木魈似乎极其狡猾,妖气断断续续,时隐时现。他们追踪了大半日,翻过几座山岭,除了惊起几只寻常的飞鸟走兽,竟一无所获。不知不觉间,日头偏西,林间的光线变得晦暗,雾气却愈发浓重起来。

“奇怪,那妖气到了这里,怎么好像……散开了?”杨泽停住脚步,蹙着小小的眉头,看着眼前一片被浓郁白雾笼罩的山谷入口。谷中雾气翻滚,灵气异常充沛,却也让感知变得模糊不清。哮天犬在原地转了几圈,也有些困惑地低吠了两声,显然追踪线索在这里中断了。

“进去看看?”杨泽犹豫了一下,但想到乡亲们被窃牲畜的烦恼,还是决定冒险一探。他深吸一口气,将法力运转周身,小心地踏入了雾谷。

谷内景象与外界截然不同。雾气并非死寂,反而像是活物般缓缓流动,滋养着谷中奇花异草,许多植株都散发着淡淡的灵光。溪流潺潺,水声清脆,更显得山谷幽深静谧。然而,这份静谧并未持续多久。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从前方的雾霭中传来,夹杂着几声怪异的嘶吼。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不就是偷喝了你们几口破泉水嘛,至于追着小爷不放吗?!”一个听起来有些跳脱又带着点慌乱的少年声音响起。

紧接着,只见一个身影颇为狼狈地从浓雾中窜出。那是个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腰间随意挂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朱红色酒葫芦,脸上沾了些泥污,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灵动之色。他跑得气喘吁吁,身后竟跟着四五只浑身长满青苔、形似猿猴、眼神凶戾的山精!

那布衣少年眼见前方有人(还是个小娃娃),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边跑边喊:“前面的小兄弟!帮帮忙!这些家伙不讲道理啊!”

杨泽见状,虽不明就里,但见那少年被精怪追赶,且那些山精身上戾气颇重,绝非善类,当下也来不及多想,清喝一声:“哮天犬!”

早已按捺不住的哮天犬得令,立刻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咆哮着扑向追得最近的一只山精!它身形虽不如山精高大,但动作迅猛无比,一口便咬住了山精的手臂,疼得那山精哇哇乱叫。

杨泽也没闲着,他将玉兔轻轻放在一旁安全的草丛中,手中亮银枪一抖,使出这些日子苦练的招式,迎上了另一只山精。他虽然年纪小,但八九玄功根基扎实,力量与速度远超常人,枪法虽显稚嫩,却也有模有样,枪尖寒芒点点,逼得那山精连连后退。

那布衣少年见有人相助,顿时精神大振,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木剑,嘴里嚷嚷着:“好家伙!够义气!看小爷的!” 说着,便身形灵活地蹿到一旁,剑招看似杂乱无章,却每每能在关键时刻刺中山精的要害,虽不能致命,却也干扰得山精阵脚大乱。

两人一犬,竟配合得意外默契。杨泽正面强攻,力道沉猛;布衣少年侧翼游斗,机变百出;哮天犬则凭借速度优势,专门偷袭牵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几只原本气势汹汹的山精便被揍得鼻青脸肿,哀嚎着逃回了浓雾深处。

“哈哈!痛快!”布衣少年见山精退走,将铁木剑往肩上一扛,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然后拿起腰间的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里面装的似乎只是清水。

杨泽也松了口气,收回亮银枪,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只见对方虽然衣着朴素,甚至有些落魄,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勃勃生机和一种……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洒脱劲儿。

“喂,小兄弟,刚才多谢你啦!”少年喘匀了气,笑嘻嘻地凑过来,自来熟地拍了拍杨泽的肩膀(尽管杨泽比他矮一个头不止),“我叫李逍遥,你呢?看你这身手,厉害啊!还有这条大黑狗,真威风!咦?这兔子……好漂亮的兔子!” 他的目光又被安静蹲在一旁的玉兔吸引,啧啧称奇。

杨泽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觉得这少年性子直爽,不惹人厌,便答道:“我叫杨泽。它们是我的伙伴,哮天犬和玉兔。” 他谨记舅舅的叮嘱,没有透露自己的具体来历,只说了名字。而且,李逍遥,是自己记忆中《仙剑奇侠传》中的那个李逍遥吗?不确定,再看看。

“杨泽?好名字!还有哮天犬……嗯,这狗取得名字也……霸气!”李逍遥一拍大腿,然后又好奇地问,“你年纪这么小,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还带着……呃,这么特别的伙伴?” 他显然对哮天犬和玉兔的灵异之处有所察觉。

杨泽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说:“我是来追查一伙偷窃牲畜的木魈的,听说它们在这一带活动。”

“木魈?哦,那些喜欢偷鸡摸狗的木头疙瘩啊!”李逍遥恍然,随即又撇撇嘴,“这蜀山里头精怪多了去了,只要不害人性命,偷点东西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你小小年纪就有这份侠义心肠,难得!比我强,我主要是被它们追得没办法,哈哈!”

他性格开朗,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开始跟杨泽讲述自己是怎么无意中发现山谷里一口灵气盎然的泉眼,偷喝了几口,结果被那群守泉的山精追杀的糗事。言语间充满了乐观和自嘲,仿佛刚才的狼狈不过是场有趣的冒险。

杨泽被他逗得也放松下来,觉得这个叫李逍遥的少年十分有趣,与他之前在天庭见过的所有仙官、甚至与哪吒大哥都完全不同。哪吒是带着神性的张扬,而李逍遥,则是一种纯粹的、属于凡尘的鲜活与不羁。

天色渐晚,山谷中雾气更浓。李逍遥提议找个地方歇脚,明日再作打算。他熟门熟路地带着杨泽找到一处干燥的山洞,生起篝火。两人围着火堆坐下,哮天犬趴在洞口警戒,玉兔则安静地偎在杨泽身边。

李逍遥从他那看似不起眼的行囊里掏出些干粮分给杨泽,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他听闻过的江湖趣事、蜀山传说,以及他最大的梦想——“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他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像星辰,手舞足蹈,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仗剑走天涯的潇洒模样。

“杨泽小弟,你说,人活一世,图个啥?不就是个逍遥自在嘛!”李逍遥啃着干粮,含糊不清地说,“什么规矩戒律,什么神仙天庭,听着就累得慌!像我师父……呃,反正我觉得,能用自己的本事,行侠仗义,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喝酒就喝酒,那才叫快活!”

杨泽听着,心中微微触动。他从小在舅舅的庇护(和约束)下长大,接触的是天庭的秩序与规则,虽然舅舅对他很好,但“逍遥自在”这个词,对他而言确实有些陌生。舅舅教导他要承担责任,要明辨是非,要守护秩序,而李逍遥却向往无拘无束,随心而行。

“可是……如果大家都只图自己逍遥,不管别人,不管规矩,那世间不是乱套了吗?”杨泽忍不住提出疑问,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哎,话不能这么说!”李逍遥摆摆手,“行侠仗义就是管别人啊!但管的时候,得凭本心,而不是死板的规矩。就像今天,咱们打跑山精,是它们先招惹我的,也算替天行道吧?但要是它们没惹我,就因为是精怪,我就上去喊打喊杀,那不成魔头了?”

他顿了顿,看着跳动的火焰,难得露出几分认真的神色:“我觉得啊,这‘道’,不在天上,不在规矩里,就在自己心里。问心无愧,活得痛快,就是最好的道!”

杨泽沉默了。李逍遥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平静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他第一次听到如此截然不同的观点。舅舅的“道”,是守护与秩序;而李逍遥的“道”,是自由与本心。孰对孰错?他一时想不明白。

这一夜,两个少年,一个来自九天之上,肩负着特殊身世的秘密与责任;一个生于凡尘市井,怀揣着仗剑天涯的梦想,在这云雾缭绕的蜀山山谷中,围着篝火,聊了很多。杨泽听着李逍遥描述市井的热闹、江湖的精彩,心中竟也生出了一丝向往。

翌日清晨,雾气稍散。杨泽还要继续寻找木魈的踪迹,而李逍遥则说他要去赴一个约,继续他的游历。

分别时,李逍遥从怀里掏出一枚用桃木边角料随手雕刻成的、歪歪扭扭的小木剑符,塞到杨泽手里,笑嘻嘻地说:“杨泽小弟,这个送你!我自个儿刻的,虽然丑了点,但带着它,就算是个念想!以后江湖再见,我请你喝酒——哦对了,你还小,不能喝酒,那就请你吃糖人!”

杨泽接过那枚还带着对方体温的木剑符,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和淡淡的不舍。他郑重地点点头:“谢谢逍遥哥哥。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李逍遥潇洒地挥挥手,转身大步走入晨雾之中,那布衣背影很快消失在山道拐角,只有那爽朗的笑声似乎还在山谷间回荡。

杨泽握紧了手中的木剑符,看着李逍遥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这次意外的相遇,不仅帮他解了围,更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关于“逍遥”与“责任”如何平衡的种子。他带着这份新的思考,以及哮天犬和玉兔,再次踏上了寻找木魈的旅程,前方的蜀山,似乎变得更加广阔和神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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